血汩汩地流,玉丙子秀眉紧蹙。她腿上也有一道刀伤,此时想拼着气力站起,却依然支持不住身子瘫于地上。
玉乙未两耳嗡然作响。他搂着玉丙子,头脑一片空白。哪儿都没有路,他两人皆身上负伤,如何看都再无逃出生天的希望。
小师妹却揪着他前襟,微弱地吐气,“为何……不信呢?”
她的声音低弱,玉乙未赶忙俯耳去听。玉丙子凝望着他,雨花落在眼里,绽开一汪潋滟泪光,道,“你为何不愿信…你那位朋友?兴许他这时已逃了出去,正候着你呢。你还未去向他讨回那枚执徐师兄的铜钱,怎么就已灰心冷意?”
“要我……相信他么?”
“是呀。”玉丙子笑意真朴,眼神却一点点涣散,“一起出去罢,师兄。你若是没活下来去见他,不仅他会伤心,我也难过……”
玉乙未呆怔地望着虚弱的她,身躯中忽而迸发出一股猛烈的震动,犹如滚烫浆水喷薄而出。
他喃喃问道:“你愿意相信我么?信我能带你从这儿出去?”
她安静地点头,鲜血濡湿了玉乙未扶着她脊背的手掌,这女孩儿一路随着他赶过来,身上受了伤,却从未向他呼过一声痛。
雨暗夜深,风寒砭骨,满目尽是一片萧索光景,林中遍是食人厉鬼。玉乙未扶着玉丙子缓缓起身,佝偻的身板渐渐挺直。
此时此刻,他的心已渐麻木,但又从麻木中融冻出另一番生机。玉乙未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当时他心底里打定主意要救出小师妹,以此为借口麻痹了自己的身心。仿佛只要有这个缘由在,他便能赴汤蹈火,无所不能。但他其实并不信自己。胥凡从来不是个有能耐的人,玉乙未亦然。
可如今小师妹一心一意想要他出去,能在群鬼之中活下来,这教玉乙未感到天崩地坼似的惶然。
“为何…为何连我都不信的事,你却能如此笃定?”玉乙未心中百味杂陈,又哭又笑,颤声道,“我尚且不信自己还能活过一刻钟,你却信我俩能活着出去?”
剑刃相撞,寒光森森,玉乙未猛然抓起匕首,勉强格过候天楼刺客刺来的刀剑,虎口震得发麻。他抵不住,匕首当啷落地,绽开一地水花。暴雨烈风之间,墨黑浓翠堆叠,树影狂乱舞动,像妖鬼的影子。天地间似是打起了旋,只听得黑影箭步蹿身的飕飕风响。
“乙未师兄,还记得执徐师兄说过的话么?”玉丙子勉力支身,从泥水中抄起木枝,向飞身而来的候天楼刺客奋力挥舞。“他说的‘剑情’,我偶听过几句,‘手空心阔,凝神屏气。道生于气……道成于神。’”
“天山门剑法之道,在洗心有信。”玉丙子笑道,笑意而柔和,“丙子从来都未怀疑过师兄。”
“…那师兄……相信丙子么?”她问,用木枝撞开两名候天楼刺客的腕节,在飞腾的水花间转头望向他。
鼓荡骤雨浇湿身躯,却浇不息心中火焰。玉乙未极目远眺,只见繁枝浓云后露出一角月牙,像破瓷盘一般只有小小的一角,但已在满地雨花间现出碎银似的微光,如山如海一般袭来的刺客挡不住这些跃动的微芒。
玉乙未从地上拾起匕首,横在身前。在他们二人面前是密密麻麻的候天楼刺客,仿佛无穷无尽,挨山塞野。凄白电光照映林间,只见刺客们横刀执剑,兵铁森然,鬼面狰狞,仿佛正从唇齿间吐出寒气。
这是属于他们二人的最后一次的逃亡,虽是面临绝境,两人心中却一片坦然。
玉乙未踉跄着挨到玉丙子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他笑了一下,用未持匕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掌,血与雨水交织,在掌心里留下一片暖热。
候天楼恶鬼扑身而上,雪雪剑光映亮了他们的面颊,掀起狂烈疾风,刮得衣衫猎猎作响。
这时候的玉乙未依然笨口拙舌,默然无言了片刻,他笑道:
“我信你。”
标题出自纳兰性德《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玉乙未的线到此就结束啦!
对我而言这是一场很艰苦的战争…大概用了8个月的时间来写这条线,而且我也很清楚如果撇开主角不写的话会变成啥样子(人气会遭到致命打鸡)
但是还是写啦!在忸忸怩怩痛苦纠结之中磨完了这段剧情,俺个人还是挺喜欢这条线里出现的角色们的,甚至觉得个别挺可爱,可以让俺在写的时候嘶哈嘶哈
天山门不会只有一个王小元,候天楼也不会只有一个金乌,这就是我写这条线的原因。这一卷是决战前的过渡卷,要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有趣就好啦。(当然觉得无趣也没啥,俺只会大声嘤嘤…
……
嘤嘤嘤!
第261章 (四十九)痕玷白玉珪
他又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近日里他的梦愈发繁复,而这个梦时时在夜幕垂临、他沉沉睡去之后到访。梦里时常是云烟雾缭的景象,岁月点滴仿若急雪掠过眼前。像是有人把他的过往打破碎裂,于是他只得在光怪陆离中将碎片一点点拼起。
在梦里,他置身于天山崖上,飞雪似柳絮芦花,眼前雾蒙蒙不见前路。风雪大盛的日子里,他在岩洞中裹着油鞣后的狼皮取暖,翻着泛黄的经书,费力地辨着其上字句。义娘会在雪霁后归返岩洞之中,她将玉白刀平置于地,刀光如水,洗亮双目。她会用带着刀茧的手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脑袋,带着他轻声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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