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手都被占着,这时没法看印记,但柏易一对上荆白的目光就知道,眼前这个不可能是假的。
没有任何人能模仿出他的眼神,那是柏易见过最清冽的眼睛。
荆白这里,他只见柏易眉头扬了一下,漫不经心地笑道:“黔驴技穷,垂死挣扎而已。”
他拿着画幅的右手微微一抬,做了个请的手势。
荆白会意,两人同时向前一步,将这幅画放进了水中。
画入水的那一刻,柏易看见眼前原本平滑静谧的湖水,忽然冒出了大量的气泡!
这画绢材质轻薄,落入水中,原本是应该漂浮在水面上,可随着气泡咕嘟咕地不断往外冒,水上的画绢便逐渐往下沉。
这动静很像是有人溺水了,可这气泡虽然又大又多,却只有周围约一丈见方的水有反应。
若要形容,就像是这一丈见方的水,竟然同时淹死了上百个人似的。
而荆白……
在画绢沉入水中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沉进了水里。
浑身是刺骨的冷,浑身像针扎一般的痛。
在意识到这冰冷的感觉不正常之前,首先察觉到异样的,是他的呼吸。
在画绢沉进水中的同时,荆白做了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呼吸。
呼吸是人体自然而然就会做的事,所以他甚至没有意识到问题。但下一刻,他的鼻腔连带着整个呼吸道都感觉到强烈的酸痛,耳朵嗡地一声,也出现了强烈的窒闷感。
明明站在地面上,却感觉自己吸入了大量的水。
他竟然在陆地上呛水了!
荆白当即意识到,自己毁画成功了,而且和卫宁一样出现了明显的症状。
荆白迅速用自己得空的左手捂住口鼻,强行制止自己呛咳出声,以免制造出太大的动静。
被外力压回去的咳嗽让他的胸腔疼得像有砂纸在磨,荆白咬着牙极力忍耐。他还要用力屏住呼吸,避免吸入更多虚无的“水分”,让自己尽可能安静地度过这段时间。
头晕目眩的同时,他还记得牢牢抓着自己的烛台。但很快,有一股力量撑住了他的背,稳住了他的手臂,沉重的身体好像被什么力量托了起来。
不用睁开眼睛,荆白也知道他是谁。
他肩背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了。
虽然浑身还是一样冰冷,甚至指尖麻痹到几乎失去感觉,但他知道自己如果支撑不住,背后会有人托住他,不会摔落在地上那滩黏腻腻的血泥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指尖重新感受到温度,荆白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深深吸了口气。
新鲜的空气被呼吸进来,他才感觉那种剧烈的头痛和窒息感缓解了。
荆白缓缓睁开眼睛,他仍然有些晕眩,借着柏易的支撑勉力站直,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他怀里。
他站直了之后,柏易并没有放手,仗着自己比荆白高出几分的身形,稳稳地将荆白揽在怀里。‘
荆白拿着烛台的手被他握在手中,耳侧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荆白一转头,才发现柏易是微微侧着身子的,脸离他很近,漆黑的双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中全是关切之色。
荆白原本放松的背脊立刻绷直了,幸好因缺氧而潮红的脸色掩盖了他的紧张。
他用得空的左手轻轻拍了一下柏易,那凝注在他身上的俊俏眼眉间立刻漾出涟漪一般的笑意。
荆白呼吸微微一滞,柏易已经撤开了一步,非常自然地道:“你刚才是不是和画共感了?”
荆白收回自己险些被打乱的思绪,点头道:“对,是溺水窒息的感觉。”
柏易神色郑重地道:“幸好时间不算很长……”
他话说到一半,眼睛已经微微弯了起来。很英俊,但荆白现在已经很熟悉他的表情变化,知道这人接下来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话。
果然,他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要再过一会儿,我可就给你做人工呼吸了。”
他说完,盯着对方形状美好的嘴唇看了几秒,脸上露出几分似真似假的惋惜。
荆白会说什么?
“无耻”?不,那对荆白来说太过了,他绝不会因为这种事羞恼,最有可能的是冷冷丢出一句“无聊”,也有可能是催他快走。
柏易脑补得津津有味,他发现只要是荆白说出来的,好像什么话都会变得格外有趣。
下一刻,柏易听见青年用一贯平静的语气,淡淡地说:“那可惜了,你真应该试试的。”
“我只是说说而……”正在走神的柏易把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半句,才意识到荆白说了什么:“啊????”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荆白。
荆白眉头微微一挑,像是没有看见他脸上的惊色,理所当然地道:“如果你试了,我们至少可以知道,毁画的时候产生的共感是不是真的能够被外力影响。”
他没有真的溺水,自然也不可能从虚无的水中挣脱。
可如果柏易真的像救溺水的人一样给他做了人工呼吸,是否能缓解他当时的症状?
当时他看见卫宁被“烧”,疼得在地上打滚,屋内其实有水。但因为没有见到真正的火焰,荆白没有想到这一层。
柏易其实猜到荆白是溺水了,他密切关注着荆白的状态,当然也看见他憋得脸色都变了。
第4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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