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你理一理师尊好不好?”
玉离笙轻轻一推怀里的尸骨,许慕言的脑袋立马诡异地歪倒在了一旁。
他望着那歪过去的头,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一个没有心的人,却在此刻对着一具尸体空流泪。
玉离笙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实在是太可笑了。
他蓦然发疯一样,抬手抓着许慕言的衣领,厉声呵斥道:“你给本座起来!”
“你快点告诉本座,到底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本座命令你,快点起来!”
尸体被猛然一扯,软得像是面条一样,无力地垂在半空中,死气沉沉的。
玉离笙怎么都不肯甘心,觉得事情的发展原本不该这样的。
手一松,尸体又重重地跌回了棺椁中。
玉离笙渴望拥有一颗心,他的心当年被他亲手剜下,连同净化他的菩提树,一同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他这么多年,苦苦找寻菩提树,可都无疾而终。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人们常说,世有八苦,爱而不得最苦。
玉离笙却不以为然,他从来都没爱过,更加没有得到过。
两手空空如也,心也是,什么都没有了。
最终,玉离笙还是亲手剜下了许慕言的心脏,将之装到了自己的胃里。
如此,他和许慕言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再也没人能把他们分开了。
重明君夜里睡不安稳,脑海中反反复复,总是浮现出玉离笙的身影。
他担心玉离笙会出事,索性连夜御剑上了清净峰。
见月下小筑灯火通明,到处都悬满了红绸。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快步走至大殿,一眼就瞥见了殿中央的棺椁。
棺椁上面也缠着红绸,还贴了大大的喜字。
许慕言身着喜袍,正安静地躺在棺椁中,可胸口处却破了一个大洞。
心脏不翼而飞了。
满殿都是诡异浓郁的气味。
重明君心头大惊,满殿寻找玉离笙。
顺着地上的血迹,他走到了殿外的莲池旁。
却见玉离笙身着红衣,在月下翩翩起舞,好像雪妖一般,扭动着身躯。
手指呈兰花状,嘴里正低声唱着什么。
重明君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前,却听见玉离笙正在唱戏,
曲调哀怨婉转,在夜下显得十分诡异。
“离笙……”
重明君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声唤道:“你这是怎么了?”
玉离笙被打断了,也没生气,他转过脸来,嘴边还淋漓着鲜血,冲着重明君笑道:“师兄,你来了啊,可有兴致,听我再唱一曲?”
“离笙,你疯了不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重明君难以言说此刻的感受,只要一想到,玉离笙居然能对一具尸体,作出那样的事情。
便觉得无比地恶心。
他往后退了几步,摇头道:“离笙,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师兄,我没有疯。”
玉离笙抬眸望着他,语气听起来虚无缥缈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得到了许慕言的人,要了他的命,还剖了他的心。”
“现在,他的心在我这里。”
玉离笙护着自己心口,满脸温柔地道:“慕言在我的胃里,他就彻底属于我了。”
“别人再想带走他,也绝不可能了。”
“他的心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
重明君的瞳孔剧烈颤动着,望着眼前妖媚诡异的雪妖美人,连声音都变了。
“离笙,你……你这是……对自己的徒弟动情了?”
玉离笙微微笑了起来,脸上是无比动人的神色,眼中翻涌着疯狂过后,又渐渐平息下来的悲天悯人,他摇头道:“我本就无心,无心亦无惧,无爱亦无恨。情爱于我而言,不过虚空一场。”
“离笙!你到底怎么了?你千万不要吓师兄啊,离笙!”
重明君大惊失色,望着如此癫狂的玉离笙,一时之间,竟然油然而生一种恶心。
是的,恶心。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玉离笙恶心,从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即便当初身边所有人都告诫他,玉离笙这个人是个残花败柳,还是勾魂摄魄的雪妖。
被数不清的人摁在身下反复折辱。
可当时重明君听了,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觉得玉离笙是个残花败柳,反而还对他十分的怜悯。
觉得玉离笙遭遇的那一切,都不是出至于他本意,而他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可怜人。
可是眼下,重明君才真正意识到了玉离笙的可怕,明明都以师兄弟的身份,相处了十多年。
但他今夜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玉离笙。
脑海中浮现出方才过来时,大堂里摆着的棺椁,许慕言的身上白得吓人。穿着一身宛如鲜血浇灌而成的婚袍。
衣衫不整地躺在冰冷的棺椁里,棺椁周围点满了红蜡烛,整个大殿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味。
而那种气味,重明君觉得十分陌生,因为他自幼修的就是无情道,无情无欲,自然不懂。
眼下却恍然大悟,晓得了其中关窍。
“你……你方才……方才是不是对许慕言,做出了那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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