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唐蒲离从桌底抽出了一小袋碎银,打发走了小五。
“蜀中多山,气候湿润,适宜茶树生长,”唐蒲离给司南解释道,“云鼎青茶就是蜀中的特产,简单来说,是一种名贵茶叶。”
“……我好像没在京城看到过这种茶。”司南摸了摸下巴。
“你当然不可能看到,”唐蒲离的声音又低又轻,“这种茶是不会在京中售卖的。”
茶与盐一样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同时也是与北方藩帕等外族人茶马互市的重要交易商品,因此朝廷对茶的生产销售有着严格管控,具体什么地方能销售什么种类的茶都有清晰的明文规定。买卖皆凭茶引,茶商凭茶引从茶农处进货,百姓也只能从有茶引的商人处购茶,若是违反,买卖同罪。
在京城,可销售的茶种就不包括云鼎青茶。那太子这包毒粉里的云鼎青茶就显得很可疑。
“京中买不到云鼎青茶,那他会不会是在蜀中买了运过来的?”
“不可能,这里面的茶叶成色很新,一定是今年夏天的新茶,”唐蒲离眯了眯眼,“但蜀中今年的云鼎青茶产量很少,全部都上贡了。所以圣上今年没有下发一张云鼎青茶的茶引。”
“无茶引却买到了茶……”司南喃喃道,“也就是说,无论太子有没有参与整个云鼎青茶的运输与售卖,至少,太子购买私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突然要灭你的口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唐蒲离勾了勾唇角,“他们以为你会查到这些。”
司南看着他,明明还是笑着的神态,眸中翻腾的却只有阴鸷,不寒而栗的鸡皮疙瘩渐渐爬上了背脊。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唐蒲离起身,视线落到他脸上的时候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去睡吧。”
“啊……嗯。”司南怕他不让自己进屋,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了。
心下不安地恬着脸跟了上去,司南才发现问题压根不在于能不能进屋盯梢——他放在地上的那床小被不见了。
“小四,”唐蒲离将侍女唤了过来,“地上的东西呢。”
“回大人,看着奇怪,扔了。”
“扔到哪了?”
“扔到墙外去了,这会儿指不定被流浪汉拾掇走了。”
唐蒲离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司南,“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司南看着跟唱双簧一样的两个人愣住了,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才咂摸出一丝不对劲,可小四已经深藏功与名地退了出去。
“不对不对,你是故意把我的东西扔了的!”司南冲到唐蒲离面前去,可唐蒲离正坐在床边脱衣裳,被他冷不丁一推,就倒在了床上。
发髻也碰散了,墨色的长发铺了一床,中衣刚解了一半,被他一推搡领子都豁开了,露出小半片起伏的胸膛。司南坐在他的腰上,看着身下衣冠不整的人,有点发愣。
他就是……轻轻一推啊?
这个人看着身高马大的,怎么这么弱不禁风啊?
等等,他要说什么来着。
唐蒲离皱了皱眉,“你先把鞋脱了再上|床。”
“哦。”司南起身把鞋脱了,俯下头在床边把鞋摆好,才抬起身子后知后觉道,“不对,我脱鞋干嘛。”
唐蒲离在他身后笑得乐不可支。
司南郁闷得很,又要穿鞋下床,被身后的人一胳膊捞进怀里,随即眼前的烛火就灭了。
唐蒲离三两下剥了他制式简单的外袍和中衣,把人按进被子里,拍了拍他发愣的脸,“好了,乖小孩儿,快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唐蒲离:我有独特地拐人上|床的技巧(不是)
第9章
夜很黑。
但司南的眼睛睁得很大。
“唐大人……”
“小被都没了,你还想睡哪儿?”
“我可以站着睡。”
“会着凉。”
“我不会……”
“再多说一句我就抱着你睡。”
司南乖乖地闭嘴了,僵直着身体躺在被窝里。
夜逐渐深了,身旁的呼吸逐渐平稳了,司南瞪着床幔的眼睛却还是那么炯炯有神。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啊。
他只是想监视唐蒲离,不想爬他的床啊!
几个意思啊?之前的误会不是解开了吗?徐泠要知道他跟唐蒲离睡一起会不会提刀来砍?
司南是很想翻身下床的,但唐蒲离的手还搭在他腰上,平稳的呼吸落在他耳边,有意无意地撩拨着发丝,似乎已经熟睡了。
叫醒他好像不太好,被窝也很暖和,而且无论他嘴多犟,风寒刚好身体确实还没完全恢复,实在是有些贪恋暖洋洋的东西。
虽然司南经常被人说木讷,但他偶尔出现的直觉却异常灵验,比如判断一个人是善意还是恶意。他对唐蒲离颇有成见,但对方非但没计较,还对他很不错,他能感觉到这种不错完全是出自善意。
就好像……把他当成了一个小孩儿。
想到这里司南有些郁闷,想把他按着自己腰上的手拿开。他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要拿起的时候突然顿了顿。
——他在他的虎口上摸到了茧。
唐蒲离腿被废了,难道还在练剑?司南思忖着慢慢摸过去,从虎口到指侧,沿着手指尖一个个摸了过去……确实,他自己常年握剑的有茧的地方,唐蒲离也有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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