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臻注视着来人的方向,却没有见到预想的对象。
一个矮小的身影走出黑暗,来到荧光浮动的水池边,那是个小男孩,穿着深蓝色连帽卫衣,正蹲在岸边望着他,小小的一团。
男孩脸蛋窄小,眼睛亮,鼻子嘴唇端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端详水里的他。
郁臻:“你是谁?”
男孩不说话。
郁臻被看得发毛,往水里沉下去些,他说:“我跟你说,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保证——”
话未说完,又一人走进来。
对方个头和郁臻差不多高,样貌年轻且面熟,下半张脸和司雅极为肖似;男孩与后来的青年对望一眼,站起身跑掉了。
郁臻问青年道:“你是司弈?”
对方扬起眉毛,笑了;笑起来的模样和照片上的少年重合。
郁臻:“?”
“没所谓,我是谁不影响接下来的事。”司弈绕着水池走到了离他最近的地方。
这声音郁臻听过,所以他昏迷前见到的看不清脸的人,是司弈。
杜彧:“他到底哪里残疾了?”
郁臻:直接问会被打吧。
司弈的走路姿势和手脚一切正常,体态稳健,外貌称得上英俊,气色不错,眼底有神采。
若说患有先天性残疾,以郁臻浅薄的见闻,只能想到天阉和两性发育畸形了……
他凭空揣测的片刻时间里,陆陆续续有人通过暗处的门进出,戴着各式面具的Npc们将一个个塑料水桶提到游泳池边,逐一放好;桶上盖着一层丝网,防止里面的生物探头。
待十只水桶全部放好,Npc们尽数离开,门关上。
司弈慢悠悠地回到原处,亲自揭开一只桶的网盖,把桶内的活跃的蛇群倾倒进了水池,十条扭动的黑蛇昂起头向水中央游去。
郁臻头皮发麻,“它们不咬人吧!”
在他的认知里,无论家养还是野外的蛇类,没感受到威胁时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司弈很快倒完了三桶蛇,拍拍手道:“咬你也得受着,不过别担心,都是无毒蛇,死不了。”
郁臻往后逃,但脚踝被铐住,他很快给一群蛇包围了。
司弈继续在往水里倒蛇,原本纯净清冽的水中出现了无数黑色波浪线,密密麻麻令人发寒。
郁臻浮在水里,一动不敢动,内心呐喊道:不要啊!杜彧你快想想办法!
杜彧:“你能憋气多久?”
郁臻:3分钟?
杜彧:“记得他刚刚说什么吗?他让你别担心,死不了。”
郁臻:这只能说明蛇没毒啊……
杜彧:“不,说明我们都猜对了,这个老不死的变态在无辜玩家里挑选合适的对象,作为他第二次转生的肉身,你很不幸地被挑中了。”
郁臻:为什么是我啊!
杜彧:“他说了,你是第一个进入房间发现真相的人,也许这是第一名的优待。”
郁臻:哇哇哇!我不要!
杜彧:“——听我说完!我们不了解转生术究竟如何实施,但他留你活着一定有原因。水里这些蛇不是同一品种,但全是无毒的,不会伤害你的性命;我推测这项仪式需要在你活着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和生效。”
“所以无论如何你现在不能死,否则他的计划将落空。你死了,他只能挑选其他人作为你的替代品,但他精心策划了这一切,就为选一个诚心如意的人,肯定不愿意退而求其次。你想活命很简单,立刻假装溺水,把他引下来,然后发挥你擅长的,揍他。”
郁臻:好狡猾啊你。可是揍了他能怎么样?没钥匙我依然跑不掉嘛。
杜彧:钥匙挂在的他脖子上,我看见了。
郁臻决定听杜彧的,他下一秒便入戏,眉毛一拧,假装被什么咬了一口,痛苦呼救:“啊!它们咬我!好痛!”
岸上的司弈道:“你别乱动。”
“啊啊啊!不行,又咬我!啊……”
他假意挣扎一番,张开嘴吸足了气,屏住呼吸,顺势沉进水底!
哗啦啦的水流声覆盖了听觉,所有噪音气味被水隔绝。
郁臻放松肢体,头朝下,让上半身和两条手臂随水的浮力自然飘浮起,模仿溺毙的死尸。
一条条蛇在他的身边游过,它们怕冷,理所当然地靠拢热源。
闭气使时间变得漫长而折磨,肺部的氧气被一点一滴消耗。
郁臻不常游泳,他静止不动两分半钟后,开始因缺氧而头昏脑胀,仿佛全身血液都倒流进了头部,耳鸣眼花。除了疼痛以外的知觉统统远去了,他的肺难受得快炸掉,但他知道没有人可以帮他,这世界充满恶意和危险,却没有实用性外挂和金手指给他。
有没有更简单、更容易的办法呢?
他想是没有的。
实在不行就死了吧,死也不能让坏蛋如意。
郁臻的脑内飘过了许多奇异的碎片,是他活过的二十五年;小时候是万人嫌的捣蛋鬼,长大后不懂迎合接纳,总是孤伶伶一个人。虽然一事无成也是一种不可剥夺的权利,但确实是乏善可陈的一生。
要不然,就这样吧,没有什么可留念的。
杜彧:“不要放弃。”
郁臻:不像你会说的话。
杜彧:“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一直认为我活着没意义,本该是世间最牢固和密不可分的亲情,到了我这里,也仅仅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如果我死了,我姐姐会如愿以偿,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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