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元拼命挣扎,这些都是他的心瘴,如今幻化作妖魔来索他性命。可他却似被压于巨岳下一般,分毫动弹不得。
他惶然地扭头四望,可目之所及处除却黑暗,甚么也没有。
烛火跃动了一下。芯子结的灯花落进灰烬里,绽开明艳艳的一小朵火星。
石门外风狂雪骤,风雪沿着门隙钻入,刀片子似的割在身上。
今日亦是一个雪天,褐黑的山石巍然矗立,渐渐被芦花似的白雪掩埋。从门隙望出去,天色惨白,雪雾铺洒,四处洁净却昏沌。
火盆里的炭火在咯吱燃烧,他裹着油鞣的狼皮,靠在火边,手脚微暖了些。
交谈的声音低低地从身前传来,他抬头一看,有两人正在他面前窃窃私语。
玉东青怀抱龙纹剑,正襟端坐着,缓缓捋着胡须,嘴边噙着笑意。而义娘则将脸凑近东青长老,一面用漆黑澄净的眸子时不时地瞟着他,一面笑咯咯地窃语。他只听到其间的只言片语。
“小元他…虽脑瓜子有些笨……却很用功。”
“如今……学到几式了?起势…未学完么?”
玉求瑕见他自熟睡中醒来,便放开了声,摸着他脑袋笑盈盈地道:“还在起势,不过我已打定主意,过几日就教他第一式,完璧无瑕。”
东青长老附身凑上前,看着王小元睡眼惺忪的模样,哈哈大笑,胡须乱抖:“瞧这呆瓜崽子成日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真能学得会么?”
王小元眨了眨眼,不服气地点头:“能。”
“勤能补拙。小元虽非天资聪颖之辈,却肯下苦功,一定能学得成。”玉求瑕又笑呵呵地摩挲着他的头。
玉东青了然一笑,闭眼沉吟片刻,忽地问道:“小呆子,我问你,这第一刀应作何解?”
这老头儿看来要考自己学问,所幸义娘曾教过他口诀。王小元当即答道:“为而不争,和光同尘。”
“第二刀又如何?”
王小元想了想,总算从脑袋的旮旯里拎出那道他背了数十遍的句子。“因究返本……天道承负。”
玉东青仍不愿放过他,笑呵呵地逼问道:“第三刀呢?”
“长老,您放过他罢。”玉求瑕嗔怪地看了一眼东青长老,道,“我不愿授他以第三刀,要是学会了,他可不得每回都把自己弄得筋骨断裂,再恸哭流涕地嚎上半月?”
东青长老微笑:“我看他倒是个好苗子,若不让他学,玉白刀可后继无人了。”说着便从怀中掏出只拨浪鼓,在他面前哄孙儿似的逗弄,挤眉弄眼地扮鬼脸,嚷道,“喂,小呆子,你愿不愿学第三刀?”
王小元摇头晃脑地避着他,嗫嚅道:“义娘教我,我就学。你教我…就不学!”
“唉呀,那我可教不得你啦,得要你义娘骗你学才成。”玉东青拿胡须挠着他的脖子,嘿嘿直笑道,“你还未说那第三刀作何解呢,来,说给东青爷爷听听!”
被玉东青的胡须挠得着实发痒,王小元抖得如筛糠一般。他哆嗦着把自己裹进狼皮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磕磕巴巴地道:
“我…我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玉东青撇着嘴,嫌弃地望着他。这长老同个老顽童似的,总爱在不习刀的日子里与他玩闹。
王小元最怕被人拿嫌恶的眼光瞧着,当即努力地转起脑袋瓜,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儿:
“第三刀…玉碎瓦全,心诀是……”
玉东青与玉求瑕都在微笑着侧耳倾听他的话语。他们三人围坐在火盆边,炭火咯吱作响,将他们的身影在岩壁上画得老长。不知怎的,王小元只觉义娘与长老的身影有些虚渺,像在眼前蒙上了一团雾气。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道:
“我因无我…故能成我。”
东青长老却似对他这答案不甚满意,蹙着眉头问道:“‘无我’?你觉得要练成玉白刀第三刀,是要身至无我之境么?”
“嗯…对。义娘是这么说的,书册上也是这般写着的。”
“那你可知为何要‘无我’?”东青长老又问,“你义娘说的便都是真话么?书册上写的事你也非得全信不可么?”
两人四目死死地盯着他,一刹间,王小元如芒在背,竟张口结舌,甚么话也说不出来。
东青长老抚着白须,“所谓‘无我’,便是要抛却心中妄念。王小元,我问你,为何石壁上的李凝阳并未磨刀?”
王小元似被点醒,这说的是留在静思室石壁上的那幅画。可铁拐李磨的应是剑,而非刀,即便他是在磨刀,却又两手空空,不见刀的踪影。
玉东青见他神色痴茫,又道:“我再问你一问,为何要磨刀?”
“因为刀口钝了…才要磨。”王小元想不出妙对,便老实答道。
“不错,正是因为刀钝,才要人来磨砺。”玉东青神色肃穆,“可若是刀够利了,还须再磨么?”
“自然…不用。”
“正是如此。不磨刀,正是因为刀利,无刀可砺。求‘无我’,正是因为心中妄念颇多,最爱自己,将自身看作天一般大,退怯惜命。世人皆爱惜自己,因而被诸多妖魔所扰。”
王小元听得懵懵懂懂,摇头道:“可我最看重的不是自己,是少爷。”
玉东青拨起了火盆,缓缓道:“王小元,你要忘尽一切,如此便能心无旁骛,挥出那惊世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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