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没了生气的瓷娃娃一样。颜九变摸了摸他的眼,把他的眼皮阖上,罗刹鬼也没反抗,仿佛睡去了一般。在鼻下一探,倒是有着些许鼻息,像是被那药迷昏了头。
窗外柳暗花晚,芳草清和,虫声窸窣,响在耳边时更衬得心头乱如麻丝。他又有甚么办法呢?若是不顺遂楼主的心意,自己终有一天会横尸于野,死不得归所。
“对不住…”
夺衣鬼静静地伫立了许久,对着阴暗的亭画颤颤地长吁一口气,喃喃道,叹息声犹如细丝消弭于风中。
“我也想活…你这般厉害,受老天宠爱,总能活命的……”
“所以,救救我…也无妨罢?”
在观音阁上的卧房里时,颜九变度日如年。那处是左楼主的享乐之处,却是水部刺客们的血河地狱。
此时素衣架上鲜血横溢,血珠坠地声滴滴答答,在僻静室内宛若惊雷。横材上串着炙肉似的横穿着一条尸首,面容扭曲挨挤,木条儿将他从头至脚捅穿,把他高高在众人面前架起。
颜九变赤身露体,瑟瑟发颤着跪伏于地,等着左楼主的铜鞭落在他皮开肉绽的脊背上。
左不正怒火冲天,她拎起一个刺客的天灵盖,穿豆腐似的将他钉在衣架上。凄厉长嚎震动着卧房土壁,却又终究戛然而止于奄奄一息的呻吟。鲜血倾泻于地,仿若铺开了一地艳红的石蒜花儿。
“水九啊水九,你果真是蠢笨愚拙。究竟花了多少时日,才给他灌得一瓶药?”女人的铁靴忽地发狠地往他脊背上一踏,锋利靴帮霎时将皮肉划开,抬起时留下一个淤青印子。嘲弄的声音自头顶铺天盖地地压下,“你自诩为他最信得过的搭伙人,竟也就只有这点能耐?这药算得慢效,若按你这般慢如泥龟的性子,究竟得花多少时日才能把我予你的十瓶药给他喂完?”
“是…属下无能。”颜九变牙齿格格战抖,他扭曲了自己心神,试图从左不正的欺侮残虐里寻到一丝快意。“属下已令他饮尽一瓶,再过些日子便能……”
眼前似是下起一片血雨。旋即传来一阵牙酸的咯喇声,是左不正拧断了穿在横材上的刺客的头颅,将指间捏碎的血肉甩在他脸上,冰冷地道:
“往后若是再晚一日,水部便会多死一人,你自行拿捏罢。”
心头与眼前皆似是被一张黑帐子裹住一般,夜幕倏然来临。颜九变惶然四顾,却摸不着能倚靠之处,浑身只余挥之不去的、寒冬似的冷意。
他能逃得过左不正的魔掌么?
恐怕是不成的,她的威压过于可怖,一双纤手犹如索命利枪,转瞬间便能将人生撕活剥。颜九变从未见过武功如此高强之人,身形鬼魅星速,传闻有人曾想从栅栏处脱逃,逃出十里路,抬头一望,却见夜叉女坐在枝梢笑盈盈地望着他。其结果必定是肝脑涂地,化作肉糜。
每一个逃离之人皆被她逮回,亲手送入刑房中,折磨得不成人形。
夜叉向来刀枪不入,能被大兴永定帮、北派乱山刀围攻而毫发无损,唯一能伤着她的兴许只有天山门玉白刀,那柄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刀。所以他一定无力与这匹恶鬼抗衡,他不过是一枚贱似蝼蚁尘埃的棋子,在候天楼这所囚笼中既无出路,也无退路。
也不知跪了多久,直到手足发僵,耳边再无动静,颜九变才战战兢兢地仰起头。夜叉已离去,血泊里趟出一串殷红的脚印,在他的眼底深深地留下烙印。
颜九变哆嗦着手穿上衣衫,同屋的水部刺客们也默不作声地捡起各自衣衫套上。众人心照不宣地绕过血迹斑斑的木施,将同伴惨不忍睹的尸身抛在脑后。
踏出房门时,微热的夏风扑面而来,带来些许暖热,这才叫颜九变有了一丝身处人间的实感。背上传来一阵火辣刺痛,他抽搐了一下,脚步微顿,转头畏缩地朝一旁的水部刺客问道:“我…伤膏使完了,先几日照顾人还未来得及去向木部取,你们那儿还有余么?”
等着他的并非一如既往的温声应答。水部刺客们冷冰冰地从他身边掠过,一言不发,各自攀上阑干往寺中跃去。
夺衣鬼怔怔地伫立在原处,失落的沧凉感忽而爬上心头。他狠狠攥紧了拳,却嗫嚅着说不出只言片语。
这也难怪,毕竟是他磨蹭着未遵从左楼主的命令,这才连累了水部刺客。因为他的缘故,有数人被碾成血泥。在这性命攸关之事上,旁人自然不会给他好眼色看。
一刹之间,他仿若被所有人背弃。左楼主对他失望至极,水部再不算得他的容身之所。他霎时间生出痴心妄想:金五会原谅他么?但旋即又仿若被抛入失望的深渊,恐怕也不会的,那人提起左不正时那样一番的恨入骨髓的模样,绝不会谅解卑躬屈膝在夜叉身前的自己。
颜九变孤伶伶地爬上雕花栏杆,闷热而教人烦怨的夏风旋绕周身,他往寺中跃去。
等踅到了八角亭边,他将手里带着的三个青瓷瓶儿仔细摸了摸,先前给金五吃了一瓶的药,还有六瓶同往时在海津摊棚上买来逗弄金五的小玩意儿一齐放在褡裢里。
他忐忑地推开亭门,浓郁的陈腐味儿依旧,飞尘仿若正从梁上簌簌流泻。金亮日光被窗格割成一片片光鳞,在石砖上游动。在亭中的阴影处,金五正蜷在绣着缠枝纹的薄衾里,闭着眼浅浅地呼吸着,似是睡过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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