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下就再等一个时辰。”
“一日未上来呢?”
“再等一日。”
“一月,一年又如何?”金五有些急躁了,“若是我再也上不来,你难道就在此呆呆地等下去?”
白衣人却自得一笑:“在下最长于等人,莫说是一月、一年,就是一辈子也等得下去。”
金五把先前抛在地上的羔裘往他身上砸去,冷冷责道:“这算得甚么长处?分明是死脑筋、榆木疙瘩。我看你这眼是医好了,头脑却笨得无药可医。”他想了想,又不快地骂道,“傻子。”
“是么?但世上总需要些傻子,否则人人精明,颇为无趣。”玉求瑕笑道,“在下就是这样的傻子,凡你所言,皆会轻信。所以你若说一日,在下便等一日,说一辈子,在下便等一辈子。”
“不用这么久。”金五没辙了,他紧了紧腰间的麻绳,把罗刹面具往脸上一盖,闷闷地道,“就半个时辰。”
“那在下就在此处等着。”玉求瑕眨着眼,望着漫天飞舞的白鸷道,“正好有不少膘肥体壮的鸟儿……”
他想着:若真是过了半个时辰之期,他便在此处生火,正好山溪冰封下也有不少油水干净的癞刺能捉来吃。
临行前,金五忽道:“我若是真上不来了,就在崖下立个你的坟。”
“为何是在下的?”饶是玉求瑕也开始皱眉。
金五说:“不见到你的坟头,我死不瞑目。”
……
于是玉求瑕等了金五三日。
第一日,玉求瑕解了绳索,坐了半个时辰后果真开始生火。他一边虔心道歉,一边把山头的鸟儿给吃了个遍,倒也快活自在。
第二日,他有些担心金五了。因为那人缚着绳索下崖去后无一点声息,他想去探查,却发觉先前金五绑在巨木上的麻绳不知何时已然松开,而手上的绳索又不足以让他下崖照应。于是玉白刀客开始寻些麻草搓着编起了绳股,他眼睛不好,时常编错,又得打散重编,前后花了一夜,终于搓好了条长绳。
第三日,他将绳套儿缠在树上时,忽而想不起内环线结如何打。于是玉求瑕琢磨了半日,终于磕磕绊绊地按着记忆打了个简陋的结。他想这结八成待自己一蹦下去就会散开,然后让他丧命崖底。
不过玉求瑕从来胆子够肥,自然不怕腰里有没有系着绳子,也不在乎自己蹦下崖后性命有虞无虞。
于是他站在崖边,吸了口冰凉的风,再望了眼凝冻而幽深、仿佛逾千丈之远的崖底,决定跳下去救金五。
第80章 (四十)一心付一人
洞穴晦暗,奇石嶙起,幽光粼粼,微风凉薄。岩径宽窄曲折间,但见两个人影坐在石花下对弈。
一枚巨石横在二人间,赭色平伏的石面上阡痕交错,横纵三百六十一路,恰如鳌山两仙坐隐所使棋盘。盘上散着磨去棱角的碎石,色深为黑,色浅为白。
其中一人身着漆黑短帔,凶恶阴森的罗刹面具覆于脸上,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衣罗刹。另一人须发皆白,是集南北两派刀法大全者的“刀侠”独孤小刀。
金五望着那棋局,神色恬淡。他在崖边采药时绳索松散,不慎跌下,却不想榆叶间藏着个洞穴,洞穴里还藏着个使刀的高手。
独孤小刀见他凝视着棋子出神,以为他为难,沉声笑道:“三日已过,你那友人还未来,怕是已离去了罢。”
金五淡淡道:“我倒不是怕他走,而是怕他不懂来,又赖着不走。”
这几日他随着这老者一齐采野蕨、地瓜皮充饥,敲碎了冰捂化了饮水,算是勉强活了下来。但毕竟摔下来时受了些轻伤,他又不敢轻易在这刀法高手前入眠,于是倒也疲累憔悴了许多。
洞外不知何时已刮起狂风骤雪,鹰唳阵阵。金五缩了一下脖颈,他天不怕地不怕,可最怕冷,此时又只着一件短帔。于是他在自己最害怕的寒冻里僵着身子坐了两宿,独孤小刀以为他是在为棋路为难,实则是金五手指冻僵,怎么也拈不起棋子来。
独孤小刀深邃而枯朽的眼望着他,忽而一字一顿道:“你…看似无心,实则有情。”
黑衣罗刹摸了摸心窝子,感到胸腔里仍有物事在有力地鼓动,遂低垂着眉眼道:“我是有心,却从来无情。”
他是空洞而茫然的,身上仿佛蒙着层迷霭凉霜。老人认得这份迷茫,因为他俩同为在世间逡巡之人。眼前的恶鬼罗刹似一把锋芒毕现的利剑,便是在鞘也敛不住其寒芒。
但老者却觉得这把剑钝了,剑若有心,就不再是剑;人若有情,便弱如扶病。他是刀痴,最见不得刃锈锋藏,凡是高手都偏要比试上一场。于是独孤小刀问道:“你会使刀么?”
金五道:“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无所不能。”
老者胡须一抖:“…小毛头倒是有副大口气!”
金五淡漠地抬眼:“这是事实,我又何必撒谎?”
“会使乱山刀么?”独孤小刀问,口吻却是傲气而轻慢的。
“能入九重。”
“元池双刀?”老人微诧。
“见过,记得。”
“子云流三指铁笔?”
“荒山式熟一些,精金派也马马虎虎。”金五面不改色。他的“马虎”一般是指能仿到八成。
听到此处,独孤小刀终于正视起眼前这年轻的刺客。他方才所举刀法皆是招式繁复、极难入门之流,更有寻常武家弟子皆不愿费耗心力去钻研的晦涩流派,不想这黑衣罗刹算得个奇才,学起武来浑不费力,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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