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李颐听闭眼。
不管了。
什么天条戒律,凡人神仙。
她的手一寸寸揪紧了大腿上的衣衫,含羞带怯,视死如归:“你来吧。”
“好。”
他含笑应了一声,倾身靠近——
抬手替她捏掉了嘴边的饭粒。
“魏登年!”
李颐听气呼呼地睁开眼,却撞进他满是笑意的眸子里,就像葡萄酒酿混着清丽月色一般醉人。
她的气焰忽然间就熄灭了。
魏登年道:“你很久都没问过我,今日我有没有喜欢你一点了。”
李颐听:“……”
“我有。”
“……”
“不只是一点,是很多很多点。”
魏登年修长的手指拨开她鬓角的碎发:“所以我会娶你。”
李颐听屏息凝视。
“三媒六证,八抬大轿。”他嗓音里混着揶揄笑意,“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不急一时。”
魏登年离开后,李颐听便站在窗口发呆。
九月的夜风还是热的,吹不凉脸上的滚烫。
“哎呀呀,老夫方才真是看了一出好戏。”
身后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
“月老!”李颐听转身,随即堂皇道,“你来多久了?”
“也不久,也就是从归心似箭开始吧。”
李颐听跺脚:“那你不是都听到了!”
绿衣男子兀自斟茶饮之:“看到你进展神速,老夫甚感欣慰啊。”
李颐听羞道:“你你你……你看到我们……就应该回避啊!为老不尊!”
“你这丫头,老夫百忙之中下凡见你,你却不知好歹,罢了罢了,老夫走了。”
月老作势起身,李颐听扑过去斟茶:“您喝!”
月老长长地“嗯”了一声:“肩酸手酸,拿不起茶杯。”
李颐听暗暗咬牙,笑若桃花地过去开始捶打按摩:“月老啊,我有个事想问你,魏登年身上的红绳解开了吗?”
月老道:“怎么,怕他还在喜欢苏觅?”
李颐听道:“到底解开没有?”
月老道:“早就解了。”
李颐听道:“什么时候解开的?”
“午后,约莫有几个时辰了吧,这老夫怎么记得清楚。”
李颐听愣了。
那便是三四个月前,她刚被赐婚那会儿。
从姻缘的红绳解开起,魏登年的情感,他整个人,便是可自主掌控的了。
李颐听喃喃道:“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月老:“痛痛痛!”
李颐听回神,立刻松了掐着月老肩膀不放的手。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不急一时。”
月老一面揉肩,一面噘着嘴模仿魏登年的语气臊她,气得李颐听直叫唤。
“颐听,我们也算有些交情,所以老夫劝你一句,你身在戏中,却不能沉迷戏中。”月老忽然间正色起来,作势捶打他的李颐听一愣。
“说起来你们是有些缘分的,可那也是从前了。你此次下凡本就是意外,命簿也无从得知结局如何,为了他也为了你,当慎重行事。”
月老难得严肃,说的话也正是李颐听所想,一下就击中要害。
李颐听神色恍惚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勉强笑笑:“知道了。”
3
李颐听翻来覆去,前半夜睡得不大安稳,后夜才睡实了,哪知一觉醒来,外街已是人声鼎沸,猛地坐起来推窗一看,已经日上三竿。
李颐听匆匆披衣下楼。客栈里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人来人往,她四下扫了一圈,目光突然在某一处停下。
树间的斑驳光影从窗边斜照入内,依窗而坐的那人半张面孔被抚亮,曝在日光下,清隽风雅的眉眼,挺秀的鼻,似有感应般回头对上她的视线,遥遥一笑,恍若神明。
李颐听急切的步子陡然慢了下来,她不自然地低头轻轻咳了一声,走了过去。
魏登年周遭的桌子坐的全是他的人,密密麻麻一圈,由于穿着便装,之前她并未察觉,此刻齐齐起身行礼,足有半层楼的人都站了起来。
李颐听连忙阻止:“各位快些坐下,人多眼杂,此行一路上日日见面,要是每次都行礼,岂不是累死。”
士兵们笑笑,又坐回去继续吃饭。
李颐听在他旁边坐下,小声道:“今日回都城,怎么也不早些叫我。”
“你前几日许是累极才起迟,多休息半日再启程也不打紧。”
魏登年淡淡说着,骨节分明的手几下动作,已经替她用滚烫的茶水冲洗了一遍碗筷送到面前:“饿了吗?这里的油爆珍珠鸡和佛手金卷还不错,尝尝看。”
李颐听“嗯”了一声,似有所感地回头望了一眼,从她在魏登年身边坐下开始就笑得八卦的士兵立刻埋头吃菜,一时间整个客栈充斥着丁丁当当的杯盘碰撞声,可她一动筷子,那些声音便没了。
李颐听再回头,大家又是一副吃得欢快的模样。
反复几次之后,李颐听脸都红了。
她局促地拽了一下他的袖角,小声道:“魏登年。”
那声音像小猫叫声,勾得他心头一跳,嘴角微扬。
“我就是看你们不算八卦才带你们出来,要是再给我弄出动静,就通通滚去梳山,跟王霄他们一块儿待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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