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觉得,志愿者们做得太对了。
丹若还跟着她在野外生活,吃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也就罢了,生活所迫,哪还有那么多讲究,能填饱肚子的先全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再说。可丹既已回到人类社会,就该入乡随俗,改吃人类该吃的东西。
偌大一个据点,又不是出不起一个孩子的口粮。
乔安娜循循善诱道:“抢走你的猎物之后,他们应该还给了你其他的食物吧?”
“是的,他们每天都会分给我一些食物和水。食物很好吃,我每天只吃一部分,剩下的藏起来,以防万一。他们给的食物很容易变质,过一天就不太好吃了,但是还能吃。可是——”丹皱了皱鼻梁,“没两天又都被他们抢走了!”
他气呼呼地从鼻子里喷了口气,颇具真情实感地叹:“他们好坏啊!”
乔安娜算是明白丹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有长胖,甚至还有些消瘦了。
……等等,房间里有老鼠的原因似乎也一并揭开了?
“别气了,想开点,你又没挨饿不是吗?”她用鼻尖碰了碰丹的鼻子,“除了吃的住的,他们还欺负你没有?”
丹贴着乔安娜的脸蹭了蹭,一只手无意碰到乔安娜脖子后面的较长的毛时,整个人都突兀地愣住了。
半晌,他才慢慢回过神,在乔安娜的脖子上抓了两把,再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顶。
“他们!还!剪我的毛!”他缓慢而沉重地陈述完了这个令人悲痛的事实,又气又委屈,小脸都涨红了,“我就长了这么点毛!全没了!”
小朋友真的好惨,惨到……乔安娜差点笑出了声。
她好不容易才憋住笑,纠正丹的说法:“乖,你那不叫毛,叫头发。”
丹可没心思纠结这两者究竟有什么区别,自怨自艾地揪着剩下的头发,“他们怎么可以剪掉我的毛!没有毛多丑!”
乔安娜依稀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她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
上个旱季,她还带着丹和辛巴四处混日子的时候,辛巴不知道怎么回事,屁股上突然秃了一大块。无故脱毛对动物而言是晴天霹雳般的噩耗,辛巴跟得了绝症似的,哭天抢地了好几天,每次都是以“没毛好丑啊!”开头,以“没毛太丑啦!”结尾,直到秃了的地方重新长出毛,这场闹剧才结束。
看来辛巴的哭喊委实足够惨绝人寰,给人类弟弟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以至于还进一步影响了审美。
“你一点都不丑,安心。”乔安娜安慰越摸头发越绝望、差一点就要当场羞愤自尽的丹小朋友,“而且你的头发只是短了点,离秃还远着呢,很快就会再长长的。”
丹一向对乔安娜的话深信不疑,听她这么说,瘪了瘪嘴,情绪稳定了不少。
他重新倒回乔安娜身上,把脸埋进乔安娜背上的毛里,闷闷地说:“总之,他们是坏蛋,待会趁他们不注意,我们就悄悄溜走。”
……居然说的是“偷溜”?看来是吃过‘强闯’的亏了。
乔安娜不禁莞尔,好笑又心疼地把丹往怀里拢了拢。
安吉拉听不懂乔安娜和丹说的话,但看得出他们是在交流,有点惊讶,又有点好奇,等他们的沟通告一段落,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知道这孩子在说什么?”
乔安娜眨了眨眼睛。
安吉拉愈发惊奇,就当母豹是听懂了自己的话,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继续问道:“你跟他之前不止见过一次面吧?——我是说你送他到我们据点的那一次。”
乔安娜又眨了眨眼睛。
“那你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吗?”安吉拉刚问完,就发觉自己的问法不太恰当。
一般疑问句只用回答是或者否,特殊疑问句则不一样。她难道还指望母豹给她写出丹的父母的名字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知道了名字,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该从何找起?
“不对,”她及时改口,“应该说……你知道他是从哪来的吗?”
她正打算列举几个临近的城镇,转念一想,那些地名太拗口,连她都分不太清,着实不适合用作参考。她思索了一阵,最终选用了最简洁直观的方位描述方式:“东?南?西?北?”
乔安娜抬头看天。
安吉拉再三确认,都得到了一样的答案,顿时有些失望。不过再一想,又觉得妄图从一只花豹口中得到未解之谜的答案,是她太异想天开了。
她在想什么呢?难道真以为母豹是当地传说中无所不知的豹神娜雅吗?
花豹是听不懂人说话的,在她问到方位时茫然地抬头看天就是证明。
至于之前答得流利的两个问题,大概是巧合使然,她又自作多情了吧。
安吉拉自嘲地摇了摇头,没有再问。
要是条件允许,乔安娜一定会掀桌而起,用最大的音量理直气壮地强调:“丹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没错啊,乘着失事的私家飞机从天上掉下来的嘛!
可惜她不会说人话。
所以她只能把憋屈闷在心里,强装高冷地小声逼逼:爱信信,不信……不信就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丹:我毛呢!我辣——么长的毛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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