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人养大的动物,即使野化后放归自然,也会记得曾经的养育之恩,对人类留有不错的印象,会亲近人类不奇怪。
“野生的,绝对纯天然无污染。”站在他旁边的志愿者挥手驱赶着蚊子,“它这段时间在我们这一带可出名了,要是有人认识她,不可能憋着不说。况且之前它身上可没什么标记,现在这个定位项圈都是我们给它戴上的。”
纳尔森仍不放弃,想了想,又问:“你们之前救助她的时候,确定只养了她十几天?”
——相处的时间再长些,比如三四个月乃至半年,哪怕是块石头都能给捂出温度来。再野的动物也不是没有感情,养伤途中迟早被人类的温情所打动,愿意当初帮助过自己的医生摸摸脑袋,倒也还说得过去。
志愿者白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他的刨根问底:“又不是没给你看我们据点的日志,每天都写了日期的,上面不是记得清清楚楚吗?你是当我们闲着没事干,还专门造假骗你?”
在草原一线与恶势力战斗的男性们普遍长着一张跟友善沾不上边的脸,沉下脸说话的模样堪称凶神恶煞。纳尔森跟同行的志愿者不是很熟,见状真有点担心对方被问得烦了直接往他脸上来一拳,于是明智地闭上了嘴,没再刨根问底。
男志愿者只是脾气不太好,心里还是挺尊敬眼前这位远道而来的纳尔森博士的。发现纳尔森不说话,他跺了跺脚,主动打破沉默:“我说你啊,也别这么意外,安吉拉之前就挺喜欢那只母豹,母豹也亲近她,让她摸摸而已,不算什么。”
纳尔森反问:“那你见过其他野生花豹像这只一样亲人么?”
志愿者说:“我们只救助过一只花豹。”
纳尔森:“……”
这就有点尴尬了。
另一边,安吉拉和乔安娜也聊了起来。
名义上是聊天,鉴于花豹和人类存在语言隔阂,乔安娜能听懂安吉拉说的话,安吉拉却听不懂乔安娜在说什么,所以跟乔安娜养伤时的闲聊一样,只有安吉拉在说。
乔安娜总归不习惯被当成宠物一样揉搓——虽然确实很舒服——让安吉拉摸了几下,把安吉拉哄开心了,就向后退开,重新坐回地上。
一直死死抓着她尾巴、生怕她被安吉拉抢走的丹立刻黏上来,用全身的重量把她压得不得不侧躺下,心满意足地枕着她柔软的肚子打了个滚。
安吉拉看着丹的一系列动作,忍不住感叹:“这孩子非常喜欢你。”
是啊。乔安娜在心里附和。小朋友对她的爱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分量都很充足,实在无法忽视。
安吉拉没指望得到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跟人撒娇,这才像个孩子的样子嘛。”
乔安娜有些奇怪了:像个孩子的样?为什么这么说?她家丹小朋友这么可爱,聪明伶俐又乖巧,野犬见了都喜欢,哪里不像孩子了?
她看了看丹,再抬起头,用眼神向安吉拉表示疑惑。
不愧是跟她心有灵犀的安吉拉医生,只对了个眼神就接收到了她的暗示,顺着她最关心的话题讲下去:“他啊,他一直对我们抱有敌意,靠近他的人,多多少少都得被他咬上两口。喏,我这里还留了个印子,早上出门的时候被他咬的。”
安吉拉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背,虎口处赫然一圈发红的小牙印,应该是挨咬时受痛反射性收手,几个牙印有明显的刮擦痕迹,留下小片凝固的血痂。
乔安娜沉默了。
她低头去看丹,丹明显也看到了安吉拉手上自己留下的‘杰作’,却毫无悔意,靠在她身上冲安吉拉龇了龇牙。那姿态和神情,说是人类小孩,更像是一只警惕的食肉动物幼崽。
乔安娜的思绪很复杂。作为人类的部分提醒她,丹的表现十分不恰当;作为母亲的部分则在替丹辩解:小朋友之前只在自己或她的安全受到威胁时出现过要攻击其他动物的想法,怎么会莫名其妙咬人呢?
两相抉择,她最后决定暂时保持中立。
“你为什么咬人?”她问丹,“是他们伤害你了吗?”
丹答得斩钉截铁:“是的!”
乔安娜可不是孩子说什么就信什么的熊父母,更何况不论怎么看,安吉拉医生和志愿者们都不像是会虐待儿童的恶人。她顺着丹的逻辑,追问:“他们怎么伤害你的?打你了?”
丹精神起来,坐直了身体,开始控诉:“他们把我关在一个黑乎乎的洞里,不让我出来找妈咪!”
所谓黑乎乎的洞,应该是指封闭的房间。
可以理解,毕竟小朋友可不会看GPS导航仪,独自离开据点乱跑,不出半天就会被不知名的野兽杀害吃掉。参考他穿着的马甲和马甲背后拴着的绳子,八成是有过出了屋子撒手就没的黑历史。
乔安娜温柔地给丹顺了顺毛,让他继续说:“还有吗?”
“还有——还有的!”丹愤怒地捏紧了小拳头,“我自己抓到的猎物,全被他们抢走了,一点都不让我吃!”
这倒真过分了。
不过考虑到丹用了‘猎物’这个指代活体食物的词汇,乔安娜没急着下定论,而是先详细了解了一下情况。
丹有些词穷,连说带比划地描述了半天,乔安娜才看懂:他说的猎物,指的是钻进房间里来的老鼠,和他时不时从墙角砖缝里扒拉出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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