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柏从忽然觉得自己小觑了这小子。
他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董正飞令人厌烦的自负,也没有邢露菲和嵇航的谄媚巴结,更没有元放那股傻憨气,不卑不吭的态度,就却又带着独一份的自信孤傲。
嘴上不说,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痛不痒一句话,却捏了你的七寸。
苏柏从觉得自己从商这么多年,都没遇过这么jīng的,只是到底年轻,还带着一股浮躁,但他身上可塑xing很qiáng。选对了,功成名就;选错了,一败涂地。
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让苏柏从很兴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种能让他兴奋的对手。
她可不认为自己跟你是革命qíng谊。说完,苏柏从转身也靠在洗手台上,低头点了支烟。
周斯越低头叼烟,没点燃,听见这话,抬头看他一眼,把烟取下来,捏在手里漫不经心地说:你既然知道,就别再往上送人头了。
苏柏从笑了下,从容不迫地掸了下烟灰:我不这么认为,我不认为给我时间,她会对我不动心,毕业后,我会把她带进公司里,你呢?出国留学还是帮人打工?还是你可以自私到让她放弃我这儿的高薪工作跟你去创业打拼?你真觉得你们的革命qíng谊能扛得过这些?
周斯越将手里的烟揉断丢进垃圾桶里,一言不发离开。
丁羡接到周斯越短信的时候,娄凤正搂着她跟元放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相声呢,桌上的手机就震了。
1条新信息来自周。
光看到这句话她太阳xué就一抽,不会真打起来了吧,丁羡若有似无能感觉苏柏从对自己的特殊,但他又发乎qíng止于礼的让她无法主动去提这事儿,两人在之前苏柏从那句羡羡,我允许你不尊重我之后其实就减少了联系,丁羡也几乎不再给他打电话,将他当作一个完完全全的长辈去看待。
她点开短信。
周少爷说
出来。
简洁有力,周少爷口吻。
丁羡回:这边还没结束呢?
周少爷又回
那你陪他吧。
丁羡气得差点摔手机,怎么就陪他了!这还这么多人呢!说话能不这么呛人么!直接把手机往桌上一丢,不回了,上辈子欠你的。
砰一声响。
娄凤咬着jī爪回头,一嘴油:怎么了?
丁羡:没事,吃你的jī爪。
手机又震。
1新信息来自周。
有完没完了?
她满肚怨念地点头,结果看到内容,头皮一麻,三叉神经短路了。
周少爷说
答错,重新答,他还是我?
发什么神经。丁羡噼里啪啦按下。
周少爷回:不是说喜欢我?做个选择这么难?
丁羡回:喜欢你的人这么多,你怎么不让她们选?
周斯越:谁啊?
邢露菲啊。
我看你是皮痒。
略略略,在门口等我。
丁羡跟娄凤眼神jiāo流了一下,苏柏从还没回来,发了条短信过去。
苏总,我身体不舒服,先回酒店休息了,今天谢谢您的款待。
良久后,苏柏从回:在门口等我,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周师兄会送我。
然后便再也没回了。
周斯越靠在路灯下抽烟,人本就高,还站到花坛边的牙子上,后背靠着白色路灯柱子吞云吐雾。
丁羡过去的时候,他把烟掐了,回头看了小姑娘一眼,cha着兜从花坛牙子上下来,缩了缩脖子,冷死,走了。
丁羡看着他薄薄的短袖,跟上去,你怎么出来也不带件外套。
周斯越看她一眼,忽然抬臂勾着她的脖子把人拉到自己身边,臂弯间都是男人炽热的余温,烧得丁羡脸都红了,心砰砰砰直跳,整个人都僵直,连走路都不会了。
此刻从后面看就像个小僵尸,被他勾着脖子拖着走。
周斯越低头看她,顺手又把她后背上的挂帽给拉上,盖好,冷么?
丁羡麻木地摇摇头。
她现在热得像个气球,想爆炸!Boomboomboom!!
走了一段路,周少爷拦了辆出租车,打开门,丁羡被他塞进去,随后长腿进来,关上门,就听他一句:师傅,去灵谷寺。
师傅热qíng地应了声:好嘞,坐稳咯!
丁羡真的坐得很稳,全程稳稳当当地像个小学生,双腿并拢,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膝盖上,眼睛都不敢乱瞟。
华灯初上,窗外霓虹闪烁,两旁道路的树木在飞速着倒退,出租车司机猛踩油门,疯狂地朝着灵谷寺的方向前进。
周斯越则他一贯的少爷坐法,敞着腿,男人结实有力的大腿蹭着她的,隔着轻薄的衣衫布料,是他身体的温度,燃烧着生命的yù望。
这是,发发发发发qíng了?
第五十六章
紫金山, 灵谷寺。
曲径通幽处, 四周参天苍树环绕,固有十里深松上绿天之感。羊肠小道间,yīn凉袭人, 参木深绿, 桂花缭绕飘香,寺内, 佛光普度。
昏暗的月光下,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在路上。
周斯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两顶头灯,下了出租就给她套上,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微微俯着身子,一手拿着黑色的头灯, 一手拨她的头发, 低声:别动。
丁羡使劲儿向上翻着眼皮看,只看见一个黑色的灯头挂下来,隧道工?
周斯越哧得笑了声:我还盗墓呢。
说完, 啪嗒一声, 自顾自罩着她的脑门给她扣上。
丁羡尖叫:压着我刘海了。
周斯越那手给她把刘海用食指拨出来,温热的指腹触到她的额尖,低声:好了?
嗯。丁羡低头。
周斯越勾笑, 下一秒低头给自己把头灯戴好。
在这等我回来。
他说。
那年还没有小huáng车出租, 周斯越不知道在哪儿弄来一辆自行车, 骑到她面前, 停住,一只长腿撑在地上,弓着背看她:上来。
丁羡低头看看自己的白裙子,压着裙边,侧着身子坐在后座上。
以前念书的时候,周斯越有一辆山地车,后座没法坐人,两人出去玩的时候也没法骑,大多都是一边推着车一边陪她走路,其实好几次丁羡想说,你个二傻子,后座不能坐,我坐前边儿呗。
哪儿好意思。
不过现在想来,什么时候回去骑那山地车试试。
好了?
丁羡点头。
抓着我。周斯越回头看她。
一只白嫩的手扶上他的腰,好了。
夜里行人无几,月光清凉。
风飞扬,单车响,车轱辘滚在漆黑的柏油路面上,全是青chūn的印记。
往年七八月乃至十月,这里看萤火虫的人多,天南地北的人兴冲冲一股脑儿往这儿赶,兴许看的人还比萤火虫多。
周斯越直接绕开灵谷寺大门,穿进左边的马路上,沿路骑到流徽湖才停下车。
湖面泛着银色的波光,水光在月色下轻晃。
湖面两边是丛林,如今这月份,灵谷寺里几乎已经很难再看到萤火虫了,而这片丛林是刚未开发的处女地。
你你你带我来这儿看萤火虫?
也不完全是,去年来南京找蒋沉的时候,路过灵谷寺,他打小信奉科学,不信神佛。但他母亲信佛,迁居南方前,跟他说起周家来退婚的事儿,顺便又提了一嘴当年她跟丁羡去雍和宫上香的事儿。
李锦荟那阵状态极差,被突如其来发生的事qíng打击的心灰意冷,说话也没什么力度,你那年参加数学国赛,我邀她去雍和宫上香,无意间听见她许愿,说得全是关于你,那会儿我就觉得那丫头喜欢你,我还跟你爸说了这事儿,犹豫着要不要找你俩谈谈,后来又怕你没那意思,怕伤了那丫头的心,我跟你爸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是没想到,出了事儿,她们家就着人来退婚了,真叫人心寒。
周斯越在无梁殿外站了好半会儿,将母亲那番话颠来倒去想了好几遍,高大修长的身影难掩疲倦。
那阵宽慧法师正好在寺内,见他在门口立了半晌也没进去,便着小僧过去跟他招呼。
关了禅门,里头空无一人。
佛法见者便是缘,道者便是心,心缘不两结,皆是一场空。
有缘便多说了两句,宽解是宽解了不少,离开的时候,周斯越在殿外上了一炷香,随便许了个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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