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那人全家?
姜逸北:“…………”
姜逸北把一块鱼肉挑干净了刺,夹进瞎子碗里,调笑道,“那可说不准,因爱生恨很可怕的。”
舸笛猜着这人怕是知道点什么,但是不好告诉他实话,又不愿意说假话,所以才这么避重就轻。如此一来,倒也不好深问。
姜逸北看着瞎子拿着筷子,有点愣怔的样子,好像是在深思什么,又好像是在走神。
姜逸北:“想到你主子了?”
舸笛:“嗯?”
姜逸北:“嗯,都是灭满门。只不过一个是灭自己的,一个是灭兄弟的。”
这话出口,舸笛一时不知道怎么接。所以包厢里一时有些静,静到能够听清隔壁喝酒祝词的声音。
舸笛能怎么说?
不是的,我没有,我是被人冤枉的。你以为的那个灭人满门的舸笛,现在被人废了经脉和眼睛,正坐在你对面吃鱼……吗?
所以舸笛最后笑了一下,“听起来你喜欢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姜逸北挑眉,“好像也是,哈哈哈。”
然后两个人自觉地避开了这个话题,甚至连舸轻舟的审问和处置也没提起,转而聊起了下午的行程。
这两个大男人浑然不觉地在街市上逛了一整天,其实好多年后,若是让他们两个回忆那天到底逛了些什么,恐怕他俩是想不起来的,无非就是一些吃食杂耍,哪里的城会都是这样,少有什么特殊的。
但是就好像因为有那么个人陪,确实就觉得那一天是不一样的。
到了夜晚的时候,两人都有些乏了,尤其是舸笛,他手脚全都是受过伤续起来的。今天走了不少路了,于是没打算凑晚上的热闹,打算歇歇。所以两人拎了一壶酒,去了屋顶。
之所以去屋顶是因为到处都很挤,反而夜里的屋顶上有一点闹中取静的意思。姜逸北一手拎着酒,一手揽着舸笛的腰,几步起落就到了屋顶上,落在瓦片,踩得瓦片“嘎吱嘎吱”作响。
姜逸北率先坐下来,拍开一坛酒的封泥,闻了一下气味,“那沽酒娘肯定又是掺水了。”
舸笛:“…………”
舸笛:“你这封泥是刚刚自己拍开的。”
姜逸北:“……那就是酿酒的不地道。”
舸笛笑起来,摸索着跟着坐下来,他把姜逸北手里的酒接过来也闻了闻味道,发现好像确实有些次,但也不怎么在意,直接就往嘴里倒了一口。
这酒入口绵软,醇香不足,用来浇愁是够了。但要是此情此景,心中正是快意大好,喝这种酒总觉得有几分不足。
舸笛:“你怎么不说是你不会买东西?”
姜逸北把酒接过来,也倒了一口,“成,我不会买东西,跟沽酒娘酿酒师无关,行了吧?有本事你别喝我买的酒。”
舸笛:“我偏要喝呢?”
姜逸北:“给钱。”
舸笛笑起来,还真郑重其事地去摸钱袋子,翻出来一个铜板递给姜逸北,“不用找了。”
姜逸北笑着接过来,“哟,爷真大方。”笑归笑,还是半点不嫌弃地把这个铜板接过来了,然后在手里上下抛着。
两个人在夜风里分喝同一壶酒,顺带聊着些闲话,倒真有些知己的意思。
舸笛喝着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道,“我是不是还欠你一顿饭?”
“嗯。”姜逸北懒懒散散地仰面躺在瓦片上,看着天上的星辰,漫不经心道,“你这时候想起来这顿饭,我可不觉得你是良心发现。”
舸笛:“哦?”
姜逸北:“怎么的,难道说你现在要去给我做饭?”
舸笛笑道:“可以啊。”
姜逸北一愣,转头看了舸笛一眼,这人在夜色灯火里就剩下一个剪影,他单支起一条腿,不像平时那般文雅,有些随性,头发和系在脑后的绢布带着被风吹得飘起来。
然后他听到舸笛道,“你知道我快要出城了吧。”
姜逸北反应很平淡,这瞎子本来就是因为伤才留下的这段时间,伤好了要出城理所应当。
舸笛:“你手里那个机巧匣,对我很重要。”
姜逸北事不关己似的,“哦。”
舸笛:“我给你做饭,你把机巧匣给我。”
姜逸北:“可我突然不想吃你做的饭了。”
舸笛:“…………”
姜逸北:“我想了想,一个瞎子做饭能有多好吃?分得清盐和糖吗?”
舸笛转过头来,明明看不见,但是好像一直保留着能看见的时候的习惯,此时面朝着姜逸北。哪怕姜逸北不去看舸笛现在的脸色,他也能猜到现在这人肯定是一脸无奈。
姜逸北继续看着天,道,“近乡情怯啊葛公子,盼了这么久的饭突然吃上了心里不安。有你这顿饭牵扯着吧,总觉得你还欠我点什么,没了这顿饭,我们该不会就没关系了吧?”
舸笛:“…………”
这话说的舸笛心里一软。他和姜逸北两人认识时间短,认识的契机也算是阴差阳错,但是这人已经救过自己好几次命了。
而且他这人确实和自己挺相投的,谈不上两人性格合拍,但是相处确实舒服。舸笛又不是铜炉里炼出来的铁疙瘩,别人对他好,他自是心中有数。
舸笛从怀里把之前姜逸北还给自己的甲片摸出来,递给姜逸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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