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下了楼，驱车回到万川小区，换身衣服，就往小区后街走去，打算走一走，平复心绪。
    然而，以前好用的办法——
    现在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走到天黑，姜致心头的烦乱不减反增，她看着手机里静静躺着的电话，打了过去。
    良久，系统的声音传来。
    暂时无人接听。
    第400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姜致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在这一刻承认，周融对她来说，的确是不一样的。
    至于哪里不一样。
    她又说不上来。
    回到家中，姜致的脸皮微微绷紧，她把门关上，肩头抵着门板。
    冰冷空气混合着潮湿的低温吹进房屋。
    她静静待了一会，看向阳台。
    深蓝色和黑色晕染成一团，万家灯火在此刻燎开，显得人愈发的寂寥沉默。
    膝盖屈起，她直直站起来，走到阳台面前的窗户。
    窗户上氤氲的雾气隔开世界。
    清晰的人影变得模糊。
    ‘姜致’男人仍旧疏冷的声音隐隐带了一丝缱绻。
    姜致抬起头，应声看去，呼出的白雾在玻璃面结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和她对视着，在那一刻的火锅店，在现在这扇窗户面前。
    他是不是早有预料？
    姜致呼吸一顿，什么话都没有说。
    空旷寂寥的房间中，躺在茶几上的手机反复作响。
    风声穿插在其中，她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低眸看过一眼电话，备注上面写着唐广则，手定在半空中，她踌躇许久，收回手，没有接。
    电话反复数次的响开，又沉寂了下去。
    猩红的烟蒂在指上燃烧着，一点微光笼罩在昏暗空间里，她沉默地吸完手上最后一支烟，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没有打开的电视。
    那么一瞬间，她想起来自己和周融共同依偎着看电影的画面，互相吻着的画面。
    姜致的手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汹涌的情绪像是止也止不住的反扑。
    她没有选择让自己在客厅待太久。
    拿起手机，起身进入卧室，把浴缸里放满水。
    唐广则发来了信息，说他马上回京市，不出意外后天就能来见她，还给她带了许多特产。
    姜致只是扫过一眼，没有回复。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回什么。
    甚至说，她连装都懒的装，摆烂到彻底，不想再继续想法。
    只是，这个想法短短出现几秒，就被姜致自己给否决了，不过她依旧没有回唐广则。
    她擦干净身体，回到床上。
    天光已经从朦胧的夜转化为天光盛放的白日，绯红的光翻出鱼肚，隐约透出些许的暖意。
    被褥上也似乎仍旧残留着周融的味道。
    姜致闭上眼睛，手臂抱着枕头，她身体呈蜷缩状，枕在另一只枕头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她出现在了上一次记忆的结尾处——
    雨滴越来也大，整个天都被蒙上一层黑黝黝的深色，像是倾盆暴雨立马就要落下。
    而她在回家的路上，越走越急。
    马路上的路人早已回了家。
    街道空荡荡的，房屋也是黑的。
    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踉踉跄跄往前跑着，直到到了那栋楼面前，习惯性地停了一下。
    只一眼，她就被楼道上的黑影吓住了。
    一道又长又黑的影子站在楼梯口，冷漠地注视着她。
    姜致下意识后退两步。
    影子随之移动，缓缓下楼。
    姜致转身就朝外跑去，下一刻，她脚尖一疼，不知道踢到什么，膝盖重重往前扑。
    火辣辣的疼刺激地她一下就开始掉眼泪。
    饶是已经上了高一，她也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十四岁小女孩。
    提前上学，并不代表她的心智有所成长，归根究底，还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混合着泥土的污水不断的冲刷着伤口，带着隐隐的痛意，但她知道，这个时间没有人会管她，爸爸妈妈也要弟弟，所以她也只是哭了一会，就忍着眼泪站起来，打算继续往前走。
    同时，她在心底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一定不会来这了。
    然而，就当姜致快要离开的时候，人从楼上下来了。
    他一步步走下来，看见她膝盖上的伤口微微蹙眉。
    “你这么怕我？”他问。
    姜致噘着嘴：“谁让你吓人的。”
    “你倒是怪上我了。”
    姜致不说话，显然是知道自己有点理亏，可是看着男孩这幅盛气凌人的模样，她又不知道讲什么了，干脆垂下头，起身，拍拍身上的脏污，准备回家。
    因为前段时间小叔叔的骤然离世，现在整个家里的气氛都低沉的不行。
    晚回去一点，他们就不会给她留饭了。
    她已经好几天夜里没吃饱饭了。
    想到米饭，她倒是不难过了，只是肚子里空落落的，有点饿。
    姜致闷头往前走。
    一只手猛然伸出来，扣住她的手腕，带着往楼上走。
    姜致用力挣扎着，“你要干什么？”
    男孩回头，“带你换衣服。”
    姜致大声：“我不要，我饿了，我要回家吃晚餐。”
    男孩顿了一下，回头看去，“听话。”
    他的一双如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黑黝黝的，一下子就让姜致屏住了呼吸，她想说什么，可看着那双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一步步跟着他上楼，进屋。
    一打开门，番茄牛腩的香气咕噜咕噜的溢散。
    中间，还有白米饭混合着的香气。
    姜致走不动道了，还是男孩一手攥着她，把她拖进盥洗室，让她好好洗澡。
    末了，还把备用衣服放在门口。
    姜致心心念念的都是番茄牛腩，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干脆利落洗完澡，就想着卖乖给男孩说，让他分自己一碗。
    这个年代，牛肉也还是稀缺货。
    别提牛腩了。
    姜致出来，看见门口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一会，套上，就出了卧室。
    站在门口，她探出半个头，看向厨房。
    男孩声音清冷：“洗完澡了？”
    她点点头，半晌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孩侧头看她，“野广木。”
    说完，他就扭头转了回去，把番茄牛腩端上桌，还端了两碗米饭。
    桌面点着两根蜡烛，烛火飘摇，照耀出这一方的天地，和男孩清隽面容，他低垂着眼睛，举止慢吞吞的，没有泪痣，和周融有……五分相似。
    这时外面的天已经没下雨了，黑压压的一片。
    姜致坐在餐桌前，大口大口吃着饭。
    面前的野广木继续看着她，过了一会，伸出手，给她擦了擦嘴角的米粒，“你夜晚吃不饱吗？”
    她歪头想了一会，“最近爸妈因为叔叔离世很伤心，所以家里没有什么人做饭，吃完就是没有了。”
    野广木问：“那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姜致一怔。
    野广木：“当然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第401章 如梦初醒
    姜致自然是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