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脑袋嗡嗡作响,离开荆州前公主的交代历历在目,恐怕第一天就要破了规矩。
她们一行人自定好行程后一路低调行事,日夜兼程赶了将近一个月的路程,相安无事,怎就到家门口前出了这档子事。
春兰顾不上多想,一把掀开灰布帘子,正对上周平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拧眉怒道:“你怎么让郡主一人前去,出事了可怎么办。”
周平疑惑:“你确定是郡主出事?”
春兰顿住,面上尴尬一闪而过,不满道:“这毕竟不是荆州,我们小姐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被人欺负,你还不…”
“贱人骂谁!”
霍真真掺着怒意的声意忽的打断春兰的话,两人面面相觑,眼底都带着丝讪意。
燕都也是奈何不了荆州小霸王的。
“贱人骂你!”男子脱口而出,紧接着刷的一下,满脸通红,没想到胆敢有人在此给他难堪,登时面目狰狞。
霍真真眉梢一挑,轻哼一声:“既然知道自己是贱人,还不快滚!”
周遭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
男子怒骂:“都给本公子滚开,今儿谁在这边上看热闹,本公子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害怕。”
人群一哄而散。他转头继续道:“贱丫头,你…”
愤怒的话在看到霍真真那一瞬堵在了嗓子里。
她身穿水纹云锦齐腰襦裙,乳白色的广袖上是上好的金丝线绣的暗纹,裙摆处银线勾勒的几朵百合争相开放,翠绿的玉簪插在发髻上,衬得她更加脱俗。
身如柔枝,肤如凝脂。挺翘的鼻尖上覆着一层白纱,只留水弯眉下一双秋眸满含冷意。
只是站在原地,便叫人挪不开眼。
四散的人群不敢靠的太近,胆子小的只竖起耳朵偷听,胆大的朝近凑了凑。
有善心的老者心里实在不忍这仙子般的姑娘被折辱。
顶着周围或不怀好意、或怜悯可惜的眼神,硬着头皮轻声道:“姑娘心好,可这人是当今礼部侍郎家的表亲,还是莫要得罪,否则可有你苦吃。”
霍真真站住不动,只是周身的寒意更加浓重。仗着有朝中有人就敢光天化日在天子脚下这般放肆,那背地里干的又该有多肮脏。
男子朝身边仆从瞥了一眼,接着眼神上下扫动,视线顿在那弧度优美的腰线处,眼底渐升起欲色,嗓音干涸:“不若你替了这丫头,本公子呢,也不是不能通融。”
他话音刚落,跪地女子刷的一下站起,伸手挡在霍真真面前,企图用自己瘦小的身子隔绝掉那个令人作呕的视线,嗓音沙哑:“姑娘还是快些离开,这位刘公子我们真的招惹不起,姑娘一看就是个贵人,万不能因我这条贱命受了伤。”
“刘公子,小女子今日卖身葬父,但入得是女仆做的是奴役,而不是勾栏院里的那档子事。是我难领公子好意,别为难这位姑娘。”
霍真真垂着眼帘,默不吭声的看着前方。
刘文宣却觉得她是怕了,心里升腾起一股隐秘的窃喜。他伯父可是那礼部侍郎,一个卖身女算什么,这位姑娘才算的是真国色,若尝上一尝,那定然....
他的视线越发炙热。
“啪!”
一根长鞭急甩而来,鞭尾刺向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撞击声,鞭身回弹,直冲向刘文宣。钩尖正对着他右眼,在最后三寸之外堪堪停住。
刘文宣咚的一声,坐到地上。双腿发软,眼底满是恐惧。
“这点胆量,还敢在本小姐面前撒野。”霍真真一腿后撤,右手抓住鞭身,嗓音冰冷,眼底爆发出摄人的寒意。
“混账!混账!来人!”刘文宣脚底在地上摩擦,愣是站不起来,转头朝旁边的仆人大喊:“都站着干嘛,废物,还不扶本公子起来。”
霍真真一下、两下,慢慢将鞭子收回,冷冷的盯着刘文宣众人。
“恩人...”少女头一次见这阵仗,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像是周身笼罩在光辉中,那么耀眼和明媚。
霍真真顿了一秒,轻声道:“莫怕,今日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刘文宣刚站起身,听到这句心底的怒火和躁意霎时席卷全身,整张脸火辣辣的,他浑浊的眼珠在四周扫过,颤着的心定了几分,嗓音阴鸷:“来人,给我将这两个娘们儿全都带走!”
“恩人,快走,不必管我。”少女惊慌的推搡着霍真真,一切因她而起,不能让恩人受难。
霍真真伸手按住那双布满裂口的手,眼底怜惜一闪而过,长长的深吸口气,杀气覆满周身。
“周平,把这丫头给我带走!”霍真真一把将少女朝外一推,长鞭一甩就朝里冲去。
“小姐放心,你尽管上。”周平一边接住人,一边伸着拳头打气。
春兰瞪他一眼,连声道:“小姐小心,千万不可伤着自己。”
周平挑眉一笑:“春兰姐姐怎不挡着小姐?”
“废话,这垃圾不配为人,小姐便是将她千刀万剐都是对的。”春兰眼底闪着某种火焰,胆敢用那种眼神看她家郡主,真该把那双眼珠子抠出来,碾碎、扬土!
霍真真闻言,蓦地顿住,回眸一笑,漫不经心道:“春兰,不过是这点玩意儿不值当生气,本小姐这就替舅舅管教管教他们。”
她神色变冷,右手左右挥动不停,噼里啪啦不停作响,像是个拿杀猪的刀用来切西瓜似得,肆意洒脱,游刃有余,一鞭下去撂倒一个。
她的鞭子是正儿八经在荆州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燕都这些整日里作威作福的家奴,岂能在她眼前张狂。
不过几息之间,地面已经躺了一片,哀嚎遍地。刘文宣讪讪的看着满地狼藉,脸色煞白,双腿不断打着颤。
他眼看着霍真真一步一步朝他走近,那拿着鞭子的手已经高高扬起。
此刻,刘文宣对着那只光泽如玉的纤纤细手再升不起半点涟漪,恨不得今日未曾出门。他颤颤巍巍朝后撤了一步,余光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霎时间喜色涌上眉梢,连怕带滚的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嘴里嘟囔个不停:“江大人...江大人有人当街行凶,大人救命。”
扑通跪爬在地上,满是污渍的手紧紧的攥住一段墨色锦袍,眼泪顺着眼角流下,眼神祈求:“大人救命。”
霍真真只当又是他搬来的救兵,看都没看,一鞭子便甩了过去。
长鞭扬起,响声却未发出。霍真真一怔,终是认真看了过去,一双冷若冰霜的凤眸映入眼帘,她手腕一松,愣住了。
江书砚身穿墨色云锦长袍,银白色腰带束在腰间,勾勒出他强劲有力的腰身。高瘦清冷,长身玉立。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抓住长鞭的一端,神色晦暗不明。
“救我,江大人,快将那妖女捉拿归案。”刘文宣指着霍真真,恶劣的勾着唇,神情狠毒。
江书砚垂着眼皮淡淡一瞥,伸手弹了弹锦袍,将被抓的褶皱抚平。
半响过后,他五指收拢,微微用力攥住。霍真真茫然的随着鞭子朝前晃了两步,视线仍愣怔着。
春兰神色瞬间凝重,周平第一时间赶上前去,低声提醒:“小姐。”
霍真真回神,一时思绪万千,眼神狐疑的看着那双眸子,心口砰砰直跳个不停。
江书砚深邃的瞳孔幽幽地闪动几下,薄唇轻启:“因何事喧哗?”
他的嗓音清冷淡然,犹如一股山间的清泉,直流而上,将霍真真心口的怒火熄灭,徒留一抹炙热的余温。
热热的,痒痒的,消散不去。
霍真真轻咳一声,喉咙吞咽两下,讷讷道:“敢问公子姓谁名谁,家住何方?”
江书砚眼底闪过一缕诧异,眉眼一片冰凉。
第5章 似是梦中人
刘文宣噌的站起,伸手指着霍真真就想开骂,刚张开嘴,又被一脚踹到了墙边,撞翻了刚浇满水的花盆,整个后背、手掌全沾满黑泥,狼狈不堪。
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在胸腔。春兰趁机上前一把将他按住,冷声呵斥。
霍真真收回腿,朝前挪动两步,微微弯腰朝江书砚侧倾斜,指尖在耳边轻抬一下,面纱滑落,她轻歪着头,神色懵懂:“江公子可认得我?”
这张脸,雪肤花貌、艳若桃李,只一眼便会被人永远刻在心里。
她轻咬着下唇,唇瓣犹如三月盛开的桃花,粉嫩娇软,似有股若隐若现的花香,散着缕甜意。
江书砚喉结滚动,眯起眸子,静静的看着她,眸色极深,犹如看不见底的寒潭,深不见底。
霍真真见他不动,眸光流转,唇角勾起,右手忽的用力一抽,江书砚五指顺势松开,九节鞭直扬到天边。
她手腕一转,“嘣”的一声,长鞭直朝江书砚而去。
她微扬着唇,眸底带着笑意。
他不闪不躲,似是毫不在意。
毒蛇一般阴冷的长鞭此刻宛若藤蔓般柔软,杀意尽无。
江书砚后腿一步,手刚抬起,却见霍真真皎洁一笑,手腕向下,鞭身转圜,直接缠绕在那劲瘦的腰身上。
银鞭墨衣,再配上那张无欲无求的脸,有种难以言明的禁忌感。
江书砚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他眉心微拧,眼底带着不明的情绪,似探究,似好奇。
霍真真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粉意,她轻咳一声,向前凑了凑,眼眸明亮的像是夏日夜间的银河般闪烁。
“嗯?怎么不说话?江大人?”嗓音甜软纯净。
江书砚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静默不语。
她蹙眉竖起一根白嫩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指尖圆滑粉白,像是一截透亮的荔枝肉,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江书砚伸手扯开腰间的鞭带,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的神色,只淡淡道:“想必刘公子今日做了什么唐突了姑娘,此事本官自会处置,姑娘若无他事,便自行离开。”
“你怎知不是我欺负他?”霍真真嗤笑一声,视线暼向刘文宣,冷冷道。
“刘公子乃是当今礼部侍郎的侄子,在燕都名声自是有目共睹。想必姑娘初来乍到并不了解,莫因这等人影响自己的事情。”
他话里话外皆在提点,若是闹大了确实对她这位刚回燕都的边塞郡主名声有损,更何况爹爹的地位本就受人觊觎。
周平走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姐,那女子稍后我差人安置妥当,我们不宜在此闹得太过。”
“不如交给这位大人处置,我等先行离开?”
霍真真抬手重新将面纱遮起,又一步向前靠他更近,指了指被春兰踩趴在地上的人,眼神锐利,嗓音低了几分:“他,你待如何?”
“江大人…救救我,你怎能被这丫头…迷了心智!我伯父…可是…”刘文宣的话从嗓子里挤了出来,背上踩的力道紧跟着加重。
春兰用力一蹬,冷声斥责:“闭上你的狗嘴,再说拔掉你的牙。”
四周的百姓观这女子占了上风,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有的人低头窃窃私语;有的人靠近几分盯着刘文宣众人指指点点;还有平时被欺负过的人,趁机上去踹他们一行人两脚……
刘文宣惨叫出声。
江书砚冷冷的扫了眼地上,不急不缓,嗓音冰凉:“根据我朝律令,凡闹事者应杖责五板,关押七日。”
错撩后侍郎他黑化了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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