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杵恨不得打死他,喝道:“还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燕渡小声道:“我都说了……”
开始大司寇问他时,燕渡像一只炸毛的斗鸡,梗着脖子说“不干我的事”,一副别人冤枉他、诬赖他的样子,问他什么,都不肯好好说话。
大司寇与燕杵年岁差不多,让这个混账东西气得够呛,又不能真对他上刑。
令翊对大司寇说让他试试。
令翊是燕侯钦点共同办理此事之人,大司寇点头。
对燕渡,俞嬴用“哄”。令翊有他的办法,他用“激”——打一架,你赢了,我听凭你处置;我赢了,问你什么答什么。
燕渡早看令翊不顺眼,哪里禁得他激?一口答应下来。
他们也是比角力。燕渡被令翊扔到地上十几次,身子被压住起不来七八次,卡喉咙五次,最后实在是没力气爬起来了,终于认输。
大司寇办案多年,用过各种刑罚拷问、用过诈供,这还是头一回看人用角力审案。
第100章 给她剥菱角
据燕渡和几个仆从的说辞推断,这事很可能是江临做的,或许上将军方域也知情。
令翊还找到了那个与自己说“桥塌了”的渔丈人。老叟常在附近钓鱼,出事那日看见有人在桥下鼓捣什么,还以为是修桥的。老叟还说几日前曾有贵人在桥边“看景”。他说了那贵人的身量相貌,听来依稀便是江临。令翊许以重金,让老叟在江临府门外候其外出时辨认,老叟说“应该就是这位贵人”。
这些在燕杵回来前,大司寇和令翊已经禀与了燕侯。当着燕渡面,燕侯与燕杵说了。
燕杵为冢宰——如今随着各国称相邦。小宰是冢宰手下第一属官。江临任小宰七八年,一直很得燕杵器重。燕杵又怒又惭愧:“先前狐鸣之事,我便疑心有他。因私心作祟,只私下警告他。想不到他竟然再次做出这种事。这让我怎么有脸登太傅的门去赔罪。”
听说其父要去给俞嬴赔罪,燕渡惊讶地瞪大眼睛,但看着其父面色,没敢说什么。
燕侯道:“方域和江临也一直得寡人信重……”
找出是谁做得不难,这事难的是,凭着“推断”,凭着一个黎庶老叟的“应该就是”,无法给一位上大夫和一位上将军定罪。他们不只是上大夫和上将军,身后都还有家族。
燕杵道:“既然国法不能拿他们如何,他们又是拿这些阴谋诡计害人,那便不经司寇之手了,我让人来做。”
别人不知道,燕侯却是知道的,俞嬴有心仿魏国法经制定燕国自己的法经,况且燕侯本也崇尚“礼”“法”,这样不经司寇审理,私下诛杀……
燕侯道:“让寡人再想想。”
燕杵带着燕渡与燕侯告辞。回家后,虽俞嬴不追究,燕杵却还是将燕渡幽禁于其院中,令其读书思过。不管燕渡的嚎叫,也不顾旅途辛劳,燕杵随即便去了太傅府。
听说相邦来了,俞嬴急忙出迎。
看俞嬴眼睛眍瞜、双颊烧红满面病容的样子,燕杵愈加懊悔,行礼道:“都是因为杵小人之心,也因为杵识人不明,害太傅至此。请太傅责罚。”
俞嬴赶忙避让还礼:“此事本非相邦之过,况且俞嬴也只是小恙,过几日就好了,相邦如此,俞嬴如何敢当?”
燕杵叹息:“都是杵的过错。若杵当初不因太傅为女子,又年轻,便心生芥蒂,也不会给那些人可乘之机。”
俞嬴道:“也是因俞嬴心高气傲、行事乖张,未曾去与相邦解释,才致如此。”说着也对燕杵行下礼去。
燕杵忙拦她,又“嗐”一声。
俞嬴却笑了:“看俞嬴这脑子,就在院子里说起话来。相邦快请进去坐。”
燕杵点头。
二人进了厅堂,分宾主坐下。
燕杵对俞嬴正式行礼,再次道歉,俞嬴也再次避席还礼。行完这些礼节,燕杵又问俞嬴之病,随后说起见燕侯的情景,说起江临和方域。
燕杵道:“国法不能拿他们如何,便只好私刑。这事老夫来做。”
俞嬴道:“俞嬴有一策,相邦看可行否。以方、江之为人,断然不会只做下这一桩恶事。可令人细查他们历年来的乱法行径,再以国法处置之。这等人,死于私刑,太便宜他们了。将之明正典刑,也正好以此树国法之威,警告那些有心作恶者。”
燕杵想了想,点头:“大善!太傅光明正大,是守礼法之人,到底与我们这等老朽者不同。”
俞嬴忙摆手:“相邦这么说就羞煞俞嬴了。相邦不知,俞嬴当初出使赵国,脚还没站稳,就让人假装游侠儿暗杀了齐使于斯。在齐国也做下多少此类事。谈何光明正大?”
老叟竟然颇懂俞嬴:“在外国与人周旋与在国内处理政事如何相同?”
俞嬴笑。
老叟如今看俞嬴顺眼得很,只觉得这位年轻的太傅又纯良、又聪颖,又谦逊、又练达,又目光长远,又见微知着,自己从前何其糊涂……
老叟将俞嬴的话回禀于燕侯,燕侯也连连称善,将此事交与大司寇。
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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