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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郡马是个药罐子 273

273

    林思慎离府后, 柳卿云一直在琉光阁等着她们回来,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实在有些困倦了, 就寻了间厢房小憩。
    岂料合上眼才睡着没一会, 她就做了个噩梦。
    梦中的将军府, 变得格外的破败荒凉, 昔日的亭台楼榭雕梁画栋, 如今却成了满地的断壁残垣累累白骨, 在阴冷浓雾的笼罩之下, 仿佛凋零成了一座无人敢踏足的鬼宅。
    柳卿云漫无目的的徘徊着, 一遍又一遍的推门关门,好似正在找寻着什么。
    就这么一直找寻着, 直到她走到长满了荒草的后院, 瞧见了湖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喜出望外的奔了过去, 走到了林思慎身后。
    林思慎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 清瘦的身子挺直的如一颗松竹, 正垂头背对着她, 似乎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走近。
    柳卿云抬起手, 触了触她的肩头,她身子一颤,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林思慎脸色苍白的有些诡异,一双眸子空洞而无神,脖颈上赫然横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鲜血不住的从伤口涌了出来, 将她胸前的衣裳染红, 又顺着衣角往下跌落在草地上, 蜿蜒着流入了湖水之中。
    她呆呆地望着柳卿云,突然痛苦的朝着柳卿云伸出手来,艰涩的自口中吐出一句话:“娘,我...好痛。”
    随着脖颈微微的颤动,她伤口的血沫咕哩咕噜的往外涌出来,顷刻间便将柳卿云眼前的世界染成了一片鲜红。
    柳卿云惊恐的往后退去,张开嘴哀声哭嚎的瞬间,突然猛地睁开眼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头地冷汗不断划过下颚,滴落在锦被上。
    这梦实在是太过逼真,逼真到她赤着脚从床榻上跑了下来,丝毫不顾冰凉的石板刺的她脚心生痛。她跌跌撞撞地推开琉光阁的每一间房门,想要找到林思慎的踪迹。
    直到踏出琉光阁,瞧见了满目的亭台楼阁,她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的那一幕不过是那一场噩梦。
    她靠在门边无力的滑坐在地,伸手轻抚着胸口,低声庆幸着:“还好还好,那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可正当她长吁了一口气,打算坐起身回屋穿上绣鞋披上衣裳时,一个白衣女子却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跟前。
    来的人,正是有些时日没见的沈顷绾,她面色苍白双眸微红,额角垂下的几缕发丝以及略显凌乱的衣裳,衬的她尤其的狼狈慌乱。
    “沈顷绾,你...”
    柳卿云眉头一蹙,正待发问,眼角余光却瞥见她胸前大片猩红血迹,她一时有些呆住了,一颗心突然忐忑不安的狂跳起来,隐隐之间她仿佛预料到了什么。
    果然,就在沈顷绾现身后,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席浅的身影就从远处飘过,不过瞬息间,便出现在沈顷绾身旁。
    席浅眉头紧蹙目光沉痛,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她怀中正抱着一个人,那人紧闭双眼蜷缩在她胸前,只露出了半张毫无血色惨白的脸蛋,仿佛没了生息般,静静的一动不动的闭着眼。
    只有她口中的鲜血,正缓缓从下颚滑下,淌过她的脖颈,从席浅的指缝溢出,滴落在干净的石板之上。
    明明柳卿云已经从她的穿着,已经她腰间坠着的玉佩,认出了这人就是林思慎,可她却一脸茫然的抬眸看着席浅,喃喃着问了句:“这是何人?”
    席浅只深深望了她一眼,有些不忍的偏开头去,便与沈顷绾匆匆走进了琉光阁,她此时没有时间与柳卿云解释,也不知该如何与柳卿云解释。
    柳卿云目光呆滞的坐在门前,席浅和沈顷绾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自她身旁匆匆走过。她没有阻拦,亦没有追上前去,只是缓缓垂下眸子,茫然望着地上那一串零星的血点。
    半晌后,她突然按住了自己颤抖的手,努力扯开了唇角,自欺欺人的喃喃道:“不要怕,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林思慎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她还道云鎏撑不过这一拳,岂料她自己,却早已不是当年。闻行任那一拳,用尽了十分力,结结实实的正中她的后心,虽并未伤极她的椎骨,可却震伤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奄奄一息的被席浅放置在床榻上,口中还在源源不断的吐血,一些破碎的脏器也被她一同吐了出来,随着一股一股的鲜血,涌落在她胸前。
    沈顷绾颤抖着从袖中取出瓷瓶,将最后一粒药丸倒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送入她口中。
    她一向以清冷自持,仿佛这世上无事能搅起她心中波澜。无论面对何人何事,她皆能镇定自若风轻云淡。可如今她却面露惊惶,茫然无措,清冽漆黑的眸中噙着一丝泪意。
    她见过林思慎几次重伤,无一例外的,每次她都自信能将救治好林思慎,因此,她从未有过一次惧怕。
    可这回不一样了,当她看到紧闭双眸气息微弱的林思慎,竟是没了法子。
    她突然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害怕,那是一种比死亡更能让她痛苦无助的强烈情感,犹如倾泻的山洪,瞬间将她的孤傲克制冲垮。
    眼见林思慎越来越虚弱,胸前的起伏也快趋于平静,她紧咬着唇瓣,抬手按在林思慎胸口,打算故技重施使用禁术救下林思慎。
    可一旁的席浅,却像是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竟是突然伸手扣住了沈顷绾的手腕,将她的内力生生逼了回去。
    沈顷绾蹙眉看着席浅,颤声质问道:“席前辈,你这是作何?”
    席浅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知晓郡主要做什么,没用的,郡主就是将命搭去,也不能治好慎儿。”
    “就算我将命...”
    “那郡主可曾想过,慎儿她是否情愿?”
    席浅望着沈顷绾的目光悲悯而无奈,她轻声打断了沈顷绾的话,只一句话便让沈顷绾不知如何应答。
    眼见沈顷绾蹙眉不言,席浅摇了摇头叹道:“是了,郡主从未问过慎儿是否情愿,便独断专行的替她决定。”
    席浅的话让沈顷绾有些怔住了,她垂眸偏开头去,有些痛苦的闭上眼:“席前辈,慎儿身上的伤耽搁不得。”
    席浅闻言松开了沈顷绾的手,启唇淡淡道:“慎儿曾与我提及,郡主几次替她疗伤的事。我虽不知郡主究竟修习了何等禁术,可倒也能猜出一二。这次郡主若一意孤行,莫说慎儿的命,恐怕郡主的命也保不住。”
    沈顷绾脸色一白,席浅说的的确没错,玉蟾神功本就是损己利人。
    这次林思慎伤的太重,她若强用玉蟾神功替林思慎疗伤,届时她需承受的反噬之力,会比林思慎所承受的多上几倍。恐怕到最后,没等将林思慎的伤治好,她就被反噬丢掉性命。
    沈顷绾知晓其中利害,可却仍愿一试,一切只因,她如今已别无他法。她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可事到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席浅。
    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席浅跟前,垂着头语气带着些许央求,轻颤着道:“我已无能为力,还请前辈怜惜慎儿,出手救下她。”
    从出生起,沈顷绾便是所有人都惊羡的天之娇女,论出身相貌才华,这世间再不能找出一人与她匹敌。她睥睨天下孤傲清高,对她而言,天下都只不过是眼前的一盘棋局,人人皆是她手中棋子。
    她本不该低头,也不需低头,可如今,她到底还是为林思慎低了头。
    席浅静静望着沈顷绾,目光自她轻颤的身子上移开了,突然幽幽长叹了口气。
    席浅与沈顷绾只有几面之缘,不过她却在林思慎和沈顷绾成亲之日,便察觉到了这位郡主殿下的过人之处。且不论身份相貌,单凭她年纪轻轻就有那般深厚的功力当今世上,就无人能比。
    她一直觉着沈顷绾此人太过聪慧通透,慎儿在她跟前只有吃亏受骗的份。事实也证明她想的没错,慎儿的确很快就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席浅虽然一直独身幽居城外,与将军府少有往来,可暗中却一直默默关注着林思慎。她是看出沈顷绾的确对慎儿动了心,这才一直没有干涉二人。
    未曾想,慎儿到底还是自食其果,为了沈顷绾茶饭不思折腾自个儿也就罢了,如今还间接因沈顷绾,被人重伤于此。
    席浅忽的有些后悔,也许当初她就应该留在将军府,陪在林思慎身旁,兴许这个傻孩子就不会陷的如此之深。
    盯着沈顷绾看了一会后,席浅心念一动,蹙眉道:“就算郡主不说,我也会救慎儿,只不过...”
    说到这,她话音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道幽光,接着道:“我的确有把握保住慎儿的命,只不过我需用到断情草。”
    沈顷绾闻言怔了怔,薄唇微动:“断情草?”
    席浅点了点头,偏头看了眼云塌上的林思慎:“不错,就是那断情草,郡主也通医理,想来也知晓那断情草为何物。”
    沈顷绾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更是止不住的颤抖,她有些无力的闭上眼,艰涩的开口问道:“前辈就没有别的法子?”
    席浅转身走到云塌便,一翻手便不知从哪变出了几根银针,她头也不回的轻声道:“这并不是要郡主抉择,不过是提醒郡主一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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