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想到霍湘会走得那么匆促。
按照野合的规矩,每个离职的驻唱都要举办一次毕业演出。
霍湘却因为签了合约而不能举办,就跟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从野合离开。
那晚陆超回到家,把霍掌柜摇身一变乐队主唱的事告诉了老婆。
老婆瞥了他一眼,说:“真的假的?!不会吧!……不过没事儿吧,咱再招个?”
等他招到接班的掌柜时,霍湘已经飞至苍穹尽头,那只弹吉他的手,不再看得出曾被冬夜冰水洗刷过。
时间回到此刻。
陆超喝完两杯烟熏味的威士忌,音箱里还放着swanroute的歌,歌声还是如同夏夜清风一般扰人。
其实,这几年他想听霍湘的声音,只能从歌里听到。
因为霍湘不见了。
两年前,巅峰状态的swanroute(天鹅航道)突然陷入舆论旋涡。
高不可攀的主唱霍湘被指控抢走了队友卫天城的女朋友,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一时间震惊四方。
乐队粉丝希望这是场误会,迫切想要霍湘出面把事情解释清楚。但霍湘没有。
他托人宣布封麦隐退,无预警从这个世界消失,再没有人能联系到他。
而后乐队也未发布相关澄清,甚至在舆论最猛烈之际宣布乐队解散。
本世纪最强势而红的乐队就此陨落。
或许霍湘的消失也暗示了野合的命运,因为野合最后一任掌柜在那之后没多久也辞职了,留他一条老狗打理。
老狗不会打理,所以野合要倒闭了。
陆超又点了一根烟,拿出手机,找到联系人藿香的对话框。
这些年他给霍湘发了不少消息,都没收到回复。
那再多一通不被接听的语音通话又有什么关系呢?按下拨打键。
铃音持续了四下,打通了。
“喂。”语音那边的声音和此刻的歌声如出一辙,陆超无论听多少次都只会觉得怀念。
他连忙掏打火机把烟重新点上,猛吸一口:“我靠你活着啊!”
“……能不能小点儿声?我马上三十了,经不住你吼。”霍湘说。
陆超叼着烟继续吼:“就吼你了咋滴吧?”
霍湘:“你那边怎么那么安静?不在店里?”
陆超:“在啊,只不过没人而已。”
语音那边沉默了会儿,“逗我呢吧?野合怎么可能没人。”
陆超笑了,“真没人~要倒闭啦!”说得好像倒闭是件多么让他开心的事一样。
见霍湘不搭腔,陆超又说:“真的,不信你过来瞧,车费报销。”
霍湘:“太晚了,改天吧,正好叫杨哥一起。”
陆超:“叫他干啥??”
霍湘:“装修啊,把二楼杂物间和仓库打通改成包厢,卫生间多加几个坑位……”
“几个意思,还婻諷让你给野合安排上了?”陆超乐道。
“不是你把野合做废了吗,回来帮你还不高兴?”霍湘的话声也充满笑意。
陆超有点不信,“真要回来?”
“真的啊。”
这一次,陆超好像听真切了,霍湘说话的声音,终究还是和音箱里的歌声不太一样。
第2章 复工
霍湘很多年没来过梧桐大道了,但一走进来就回忆起拐进巷子之前要迈多少步。
这条街的梧桐树乃杭城之最,枝叶茂盛得在许多年前就遮蔽了街灯光辉,一到晚上树影绰绰,静谧十分。
距离答应回野合复工已经过去了两个礼拜。
期间野合装修了一番,算是焕发了第十三春,定于今晚试营业,同时也是霍湘给当年补的毕业演出之夜。
得知野合已经步入垂暮,只有周末才有客人,霍湘昨晚发了这几年来的第一条朋友圈:-有人想喝酒么?
定位梧桐大道·野合酒馆。
发出不到十分钟,朋友圈的红点提示飙成省略号,所有客桌被订走。
为了防止准备不足招待不周,霍湘将试营业时间压在夜10点,自己提前2小时过来开档。
野合是家花艺主题酒馆,临街外置阶梯式花盆,种有各种繁密的橙色调小株花卉,临墙则是落地玻璃橱窗,内置等比的透明水箱,一群金鱼悠闲地游荡着。
他从第二排第五个花盆里找到钥匙,推开门,门上风铃叮地响了一声。
酒馆面积不小,视觉层面却很拥挤,布满天花板的花藤,四处悬挂的小花盆,错落的方形玻璃鱼缸,刚进门就能看到的跳舞机和摇杆街机,走两步可供拍照的花墙酒墙,再往前则是被乐器麦架谱架占满的舞台。
霍湘走进更衣室,下意识开柜子找衣服,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七年没回来了,原先的工服怎么可能还在。
但手伸进去还真拿出来一件衬衫。
他将其抖开,认真端详。的确是以前自己穿过的,不知被谁洗了折得一板一正放在里头。
霍湘换上这身白衬衫和灰色马甲,系上标有野合logo的领带。
再看镜子中的自己,忽然有种不真实感,觉得过去七年就是一场梦,其实他根本没离开过野合。
霍湘就在这种恍惚中完成了开档,并且变得更恍惚了——是错觉吗?怎么感觉野合的细节格局根本没变过。
酒具杯具的摆放,水池的使用规则,甚至连金鱼游动的频率感觉都跟从前差不多。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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