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侯府确实因为景五突然晕厥的事而乱成一团。
尤其是长安侯夫人牛氏,看到景五那断成两瓣的玉佩,以及那萎靡苍白的脸,整个人都脸色一变,飞快地上前拿起他的手一看,眼前一黑。
怎么会,生命线怎么会断了?
难道景廉没出事,还有人帮他把术破了?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堪破宁师兄的道术,尤其这术成后,一直都没出什么问题,晁儿还愈发的精神起来。
“夫人,宫里太医来了。”丫鬟推了推正在看似吓傻了的牛氏。
牛氏回过神来,扭头看去,果然见一个穿着官服的太医拎着药箱快步走来,在他身边,是当今长安侯景智鸣。
“速让你家那位去金华观请泰阳道长来府。”牛氏向自己身边的一个心腹妈妈低声吩咐一句。
妈妈低着头后退一步,待牛氏一脸惊惶模样迎上侯爷,她也飞快出了院子。
长安侯双眉蹙起,来到牛氏面前看她脸色惨白,双手扶着她,道:“小五怎么样了?我出宫时听说他忽然晕厥了,正好请了孟太医来府。”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儿子的寝卧去,一看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小儿子那孱弱的样子,脸色顿时一白,脚下也趔趄了下:“怎会如此,他昨晚还好好的,太医,快给我儿扶脉。”
孟太医连忙上前扶脉。
牛氏被搀扶着才能走到长安侯身边,哭着说:“他定是被什么牛鬼蛇神魇着了,我已经让宝来去请泰阳道长了。”
长安侯扶着她,有些不太认同,却没说什么,道:“先让太医看看。”
“表哥你不明白,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晁儿天生元气不足,才会八字轻,泰阳道长才给他点了长明灯和给了护身玉符牌,这你都知道的,可符牌忽然断裂了。”牛氏把用帕子包着的玉符牌展现给他看。
长安侯看着那断得齐齐整整的符牌,脸色更难看了。
此时,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嬷嬷走了过来,道:“老夫人听闻五公子不太好,特遣了老奴前来看看。”
虽然母亲更喜欢嫡长子,也不怎么喜欢牛氏,但两人都不敢拿乔,快速回了话。
那老嬷嬷走近一步,看到景五的脸色,眉头都皱了起来。
孟太医也已经看完脉象,心惊不已,道:“侯爷,五公子天生精元不足,如今的脉象孱弱无力,恐是心衰之像,怕是……”
心衰?
牛氏腿一软,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下去,被丫鬟仆妇惊叫着拉着了。
长安侯也震惊不已:“不可能,这阵子他的身体都好了不少,能跳能走,昨晚还能跟着我学了射箭,怎么会突发心衰?”
孟太医苦笑道:“恕老朽医术不精,还请侯爷另请高明。”
长安侯双腿发颤,后退一步,扶着桌子,咬牙道:“来人,再去请太医正。”
孟太医拱了拱手,叹息一声。
老嬷嬷蹙着眉再次看向景五,忽然惊呼出声:“五公子他……”
众人都看过去,只见不过眨眼功夫,昏迷中的景五仿佛失了水分,脸都皱起来,两鬓不知怎地添了斑白银丝,像是一个突然衰老的老人。
众人心惊,牛氏尖叫一声,彻底晕死过去。
老嬷嬷退出院落,飞快去回禀侯府老夫人。
老夫人正在小佛堂,听了心腹老嬷嬷的回禀,一惊,随即皱眉,道:“什么病如此急症?”
老嬷嬷并不敢言。
“去让方富贵点人过去熊家,务必问出小四的行踪,那小子,也浪够了,该回了。”老夫人沉声说道:“点几个好手暗卫护着他。”
“老夫人您这意思是?”
老夫人淡淡地道:“人沉痛之时发疯是很容易的,小五没事便罢,他要是有个不好的,我不想再看到小四有任何损伤。”
老嬷嬷立即躬身退下安排。
老夫人在小佛堂内叹息一声,又开始念起经来。
太医和大夫不时在长安侯府进进出出,很快就传出他不久于世的传言,直到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入了长安侯府。
泰阳道长一看到景晁的样子,双眼飞快划过惊骇和锐利,太医们诊出来的结果是心衰,但在泰阳道长看来,这是术被破之后的严重反噬。
可他不能说。
泰阳道长装模作样地掐着指节掐算,满脸严肃地道:“小公子这是被魇镇了,人魂离体,贫道需要做法叫魂,闲杂人等一概退下,莫要打扰。”
牛氏道:“我不走。道长,我是他娘,我要陪着我儿,侯爷,您先出去吧,让赵嬷嬷在这搭手就行。”
泰阳道长点头:“也罢,母子连心,作法之时,你唤他的名字即行,把魂叫回来。”
长安侯皱眉,他对这神神道道的其实无感,但妻子很信,还为了让小儿子身体康健,拜了这道长为师,记个俗世弟子,整日戴着些平安符长命锁什么的。
他看了一眼越发虚弱的小儿子,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很快,房间清空,赵嬷嬷是自己的心腹,牛氏也不避讳她,急哄哄地道:“师兄,怎么回事,晁儿他怎么?”
“是反噬。”泰阳道长足尖一点,腾空而起,竟从屋子内的房梁隐秘之处取下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有两个纸扎人,一个代表景五,一个是景四,各写着生辰八字,两人手中本连着一条红线。
而此时,红线化成灰断在盒中,属于景五的纸扎人更是变得通体灰淡无华,而景四的则是精神奕奕。
牛氏惊呼出声,险些要晕过去,怎么会这样,刚施术的时候,明明是反过来的。
“晁儿,师兄你快救救晁儿,把术重新施起来啊。”
泰阳道长面露愤怒,他倒要看看,是谁坏了他的事?
第527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泰阳道长以几道灵符布在了景晁的床上,又把一个安魂玉放在了他的胸口,咬破指尖,以血在他额上画了一道符。
“晁儿本就体弱,术一破,他这身体承受不住这反噬,才会呈现大夫口中所言的心衰老弱之症。我以锁灵阵锁住他的生机,以免生机更快流失,等他安稳下来再论其它。”泰阳道长一边画符一边解释。
牛氏白着脸说:“这术破了,那他的命是不是就不会长了?”
泰阳道长的手一抖,眼神更厉,咬牙道:“你放心吧,此术不成还有别的。”
牛氏深吸了一口气,瞪着他,声音冷厉,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要把他的命保住,这是为何,你明白的。”
泰阳道长看向她:“我保证。”
“这术破了,是不是代表着景廉那边已有察觉?蛊虫一事尚且算他命大,找到正好知悉此道的大夫识破他体内有蛊而解蛊。可这次抢寿,你不是说一般道长看不出来么?”牛氏有些激动地道:“偏偏这也破了,算怎么回事?”
泰阳道长有些不虞:“你这是在质疑我?”
牛氏一惊,垂下头,露出细长的脖子,幽幽地哭诉:“我只是害怕,我怕晁儿他会离开我们。”
她甚至有些后悔,假如不用那个术,她的孩子哪怕孱弱些,是不是就不会遭到这样可怕的反噬,甚至生死不明?至少不会弄成这副遭人诟病的可怕小老头模样。
牛氏很是懊恼,心里也埋怨起泰阳道长来。
说是万无一失,结果呢,这才几日,就被人破了术。
真是无能。
泰阳道长不知她心中所想,布好符阵,又取了一块红布,写上景晁的生辰八字,以及一个隐晦的数字,化了一道符落在布里,递给牛氏:“用这布包了百两银再以红绳包着,拿到外头去,随便找个乞丐流民什么的给他,就说替他买点东西,他接了银子让他走就是。”
“这是?”牛氏有些迟疑。
泰阳道长沉着脸说:“想要晁儿活命,就按我说的办。”
牛氏猜到点什么,听到乞丐流民就有点膈应,道:“不能换别的人,那些命和运数都好一点的?”
“若是别的人,再让其察觉有误,找人破术,晁儿再遭一次反噬?”泰阳道长有点生气,真要这样的话,他这个施术的人同样会遭反噬,到时候就要废了。
牛氏不敢置喙,接过来交给身边的赵嬷嬷拿着。
泰阳道长紧接着就燃了香,把那个装着纸扎人的匣子放在面前铜盘边上,化了一道符在其中,而铜盘中放着一串铜钱,一面八卦镜,还有两条用水浸过得翠绿柳枝,以及数张斗符。
他穿上法袍,头戴法帽,手持拂尘,满脸肃然。
被破术,遭反噬,他这口气咽不下,非得要给那坏自己事的一个教训出出气才行。
他盘腿坐下,双手结印,蓄着八字胡的嘴开始喃喃有词:“天清地灵,地灵天清,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吾请赐通天眼,证吾神通,万邪显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他腾地翻身而起,手持七星剑,比起双指在剑身飞快画咒符,脚踏罡步,抓起一符扔向半空,剑穿符箓,无火自燃。
紧接着,他又拿起那两支柳条打向符火,使符火落在铜盘中,盘中浸在水中的八卦镜似有灵光闪过,水面荡漾。
泰阳道长立即凑上前去,拿起一瓶牛眼泪,抹在自己的双眼上,凝目向八卦镜中看去。
同一时间,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的秦流西忽然坐起来,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有些兴味溢出。
她一动,趴在她脚边闭目养神的封俢就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问道:“怎么了?”
“给景五施术的人正用请神通眼术,想要窥视帮景小四破术的人是谁。”秦流西挑眉:“这人会此道,还成功了,倒有几分真本事。”
可惜没用在正途上。
封俢立即跳在了她的肩膀上蹲着,道:那不就是在窥视你?”
“嗯哼。”
“狗东西,万一你这要是在沐浴呢,岂不是叫他吃福利了?”封俢怒,这福利他都没吹过呢!
滕昭好气,这臭不要脸的狐狸。
秦流西也似笑非笑的地睨他一眼,掰了掰指骨。
封俢立即正气凛然地道:“别怕,他敢看,我吓死他!”
“起开吧。”秦流西双手结印,双眼微阖了下又睁开,看向虚空,仿佛穿透那空间看向某个方向某个人。
泰阳道长凝目看向八卦镜,那镜面一阵荡漾过后,开始有画面呈现出来,一只巨大的狐狸头,正咧着嘴冲他呲牙,极尽恶意。
泰阳道长有些惊愕,怎么会是只狐狸,而且这狐狸,成精了?
一只素手,拨开那狐狸头,一张脸涌入眼前,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自己,仿佛在与自己对视。
看到这双仿若洞穿空间的明眸,泰阳道长心中大惊,下意识地就拿过一旁的斗符,口念法咒燃符,扔在八卦镜面上。
想整我?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一勾唇,随着一段咒语念出,手掐法诀,仿似在自己身上布下一层结界,毫发无损。
她这才点了点封俢的头,再指向泰阳道长:“小修修,让他自戳双目吧。”
封俢嘀咕道:“指使我就是小修修,不用时就是老狐狸,呔。”
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 第2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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