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魏淳亭快步走到他背后,帮他擦掉眼泪,问他叫什么名字,家长是谁。
“小云你好,我姓魏,你可以叫我魏阿姨。阿姨的儿子被老师留堂了,这会儿我先去接他,等下阿姨把那个臭小子介绍给你认识,如果小云不嫌弃,你们可以做好朋友哦!”
六岁的小孩识字少,不知道这个“wei”是为什么的为,还是位子的位,总之整个小学一年级,蒋云送魏淳亭的贺卡开头写的都是“致最亲爱的为阿姨”,引得她哭笑不得。
从小到大的每一次除夕夜,蒋丰原从不在主宅过。一开始有霍蔓桢,后来她走了,主宅只剩下蒋云和徐姨。
小孩子大多好面子,新年的时候魏疏问他蒋家的人那么多,走亲访友是不是特别热闹。呆在一楼客厅,刚吃完徐姨下的雪菜肉丝面的蒋云环视四周,说谎话不打草稿:“嗯,人特别多,爸爸让我挨个叫人,可是我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呀!”
“我这边也是,累死了……你听听,还有鞭炮声呢!”
蒋云把电话设置成扬声器模式,音量调到最大,魏疏那边噼里啪啦地响,只是响得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正准备把音量调回去,不料徐姨一句“别聊太晚,九点前得上床睡觉”戳穿了他的谎言,魏疏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还笑出了回音。
“你也在骗我吧,”蒋云反应敏捷,说道,“鞭炮声是电视机里的,你现在……在厕所里蹲着!”
魏疏笑声停了,忿忿不平道:“你在我家装了监视器吗?”
怎么可以猜得这么准!
蒋云得意地哼哼两声,问:“魏阿姨没陪着你吗?”
“医院有点事,我妈还在处理呢。”
“诶,反正你也是一个人,要不来我家,我妈快回来了,咱们今晚一块看春晚重播!”
蒋云犹豫道:“可是徐姨……”
“你把手机给她,我跟徐姨说!”
在他跟魏疏的软磨硬泡下,徐姨松了口,亲自把他送到魏家然后陪着自己的家人过年去了。
魏淳亭差不多零点左右才到家,一进门,蹲在玄关的两个小萝卜头就被两个巨大的礼盒砸了个满怀。
“新款游戏机,”魏淳亭装模作样地数落魏疏大晚上把蒋云折腾过来,须臾从手提包里摸出两个分量厚重的红包,“来,压岁钱,一人一份。”
蒋云仰着头,傻傻道:“我也有吗?”
“是呀,本来打算明天给你的,但小云既然提前来了,那我就提前给了吧。”
客厅回放的春晚即将结束,主持人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段新年祝词,玄关顶部的灯光暖黄,将魏淳亭的面部线条衬托得十分柔和。
“想不想换个称呼呀,小云?”她笑着说。
从此,魏淳亭平等地给予了双份的爱。
赶回新康的路并不长,蒋云却觉得他好像走了一辈子。
他冲进医院大门,不巧几个电梯全都处于上行状态中,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楼道的声控灯一层层地亮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
世事无常,天意弄人,让相爱者错过,好人结恶果,让医生倒在手术台,不知生死。
重活一世,难道不能避开从前那些遗憾的事吗?明明他争取过,明明他已经尽量做到了范围内的极致,如果最后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上天赋予他的新生又有什么意义?
他跑过一整条长廊,魏疏站在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前,他的身边站着副院长袁媛。
蒋云脚步渐缓,嘴里喘着粗气,还差最后一步与魏疏并肩。长腿伸了一半,戴着口罩的医生推开门,问谁是家属。
得到回复,医生宣布道:
“很抱歉,病人抢救无效,请节哀。”
砰、砰。
直到膝盖上传来痛意,蒋云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跪在了医院冰凉的地面上,
有人上前扶他,蒋云把那些人的手挥开,上半身因重心不稳狠狠一晃,最后他双手撑地,仿佛忏悔一般低着头跪在手术室前。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没能改变?
为什么他总是留不住所有他想留住的人或事?
长廊的玻璃窗外,阴云密布,阴沉沉的天幕不见一丝日光。半晌,一片指甲盖那么大的雪花飘飘摇摇地落到窗台,无声无息地化了。
海京市,冬季,一场暴雪骤然降临。
第64章
雪天路滑,人行道的积雪被环卫工人铲到两边,堆成尖尖的小山,融化的雪水被淌得多了,变成泥泞的深灰色,印着各种纷乱的鞋印。
一辆通体银白的轿跑停在对街旁的停车位上,前排的两扇车窗关得严实,车内开足了暖气,蒸得人脸上通红。
须臾,坐在副驾的青年受不了热,降下车窗让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冲散一些闷热感。
“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一下吗?”蒋云吐字平缓,指尖敲击着方向盘,表情淡淡的。
许江明扭头盯着车窗外发呆,在警局的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下巴瘦了一圈,哈气时吐出的一团团白雾铺散开,在窗面留下一片模糊的雾迹。
他摇了摇头,说:“魏阿姨的死并非我作为,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一点都不无辜。”
“当初是我鬼迷心窍,被戚皓的威逼利诱蛊惑,想趁这次体检的机会在魏阿姨办公室放监听器。”
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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