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层是散乱的乐高玩具,很多不成形的作品堆放在那里,沉默地诉说着谢牧川对他的在意。
成百上千个零件在男人手指下成形,那必定是非常大的工程,非常细致的工作。
他把成品当做奖励,将纸条塞在廉价的纸盒里,满心期待着陆悠打开时的惊喜。
他曾辜负一个少年的真心,不敢再轻言廉价的承诺,便只能将一颗心拆碎了,揉在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里,只等陆悠觉察到端倪,亲手开启的那天。
他在用实际行动告诉陆悠:我从未有一刻忘记过你。
陆悠跌坐在谢牧川的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兔子柔软的皮毛,目光迟钝地看向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谢牧川不在这里,可他似乎又在这里。
萦绕在鼻翼间的气息那么熟悉,像一个怀抱将他拥紧。
陆悠倒在床褥间,如一个依偎在母亲怀中的稚子,或终于找到了归途的旅人。
他突然很想结束这样的漂泊,回到属于他们的家里。
他会像个客人一样好奇地打量着“家”里的每一个陈设,要是谢牧川再一次玩弄他,或许等着他的依然是万劫不复,但如果呢……
如果谢牧川的真心有凭证,如果谢牧川做的这一切能持续,如果他愿意用一辈子为自己造一个完美的梦……为什么不可以呢?
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所期盼的那个人,已经一步步走到了昔日仇敌的面前。
往日不可一世的沈家三少,此刻的模样颇为狼狈。
左肩中了弹,半边身体已被血染红。头发散乱,脸上遍布擦伤,青红交加。
被他带进楼的其中一个属下就歪倒在一旁,身下溢满鲜血,也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
可即便如此,他在看到谢牧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张染血的脸带笑,美得像天使的面容,可他身上阴郁的气质,却更像一个从地狱里复生的魔鬼。
沈彦廷觉得很好笑。
因为谢牧川的脑袋可比他值钱多了。而谢牧川会出现在这里,无非是想为陆悠讨个公道。
可他越在意,越证明自己当初对陆悠的折磨多有效。
原来只要抓住这个男人的软肋,他也会像条狗一样围着肉骨头转悠。
早在来之前,沈彦廷已经听过了谢牧川最近的光荣事迹。
只说他不管不顾地去了s省的一个小镇,将偌大产业都弃置一边,数月不归,俨然有长居那边的打算。
又听说,他砸了大笔钱去支援当地发展,将宣传弄得风生水起。
如此反常的举动,几乎立刻就让沈彦廷察觉到,陆悠在那里。
只有他,才会让谢牧川这么牵肠挂肚、神思不属。
不可一世的谢牧川居然动了真心?像他们这样的人,也会有真心吗?
沈彦廷舔了舔唇边血迹,在弥漫的铁锈味中,不着调地想。
眼看谢牧川越走越近,沈彦廷忍不住端着枪指向他,对他道:“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因为穿了防弹衣吗?但我只要把枪瞄准你的头,你一样得死。”
“你当然可以杀了我。”谢牧川举起双手,步履坚定,目光清明,甚至带着几分嘲笑:“那我就可以用自己性命向他赎罪……”
沈彦廷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谢牧川继续道:“你尽可动手。就算你在他身上留下名字又能怎么样?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你也永远都比不过我。”
沈彦廷刚因为报复完沈俊驰而压下去的杀戮欲,又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他厌恶这种被看透的感觉,厌恶谢牧川脸上的志得意满,也厌恶他说起那个人时的口吻。
凭什么?陆悠是自己的宠物,是自己的狗。
他的生死,他的一切,都该由自己来决定。
沈彦廷思虑着,在最快的时间里给出了反击:“哦?所以呢?不是你自己不要他的吗?”
谢牧川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了。
沈彦廷继续添油加醋道:“你不知道吧,我每次玩他的时候,只要一提起你,他下面就会咬得死紧……他很爱你吧,给你玩,给你艹,像个傻孩子一样……可你又是怎样对他的?”
他话音未落,谢牧川已经一拳砸了上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两人已经走到了连挥拳都能接触的地步。
沈彦廷扣动扳机,枪支发出咔咔的空膛声响——枪里早已没了子弹。
他索性丢了枪,和谢牧川在地板上赤手空拳地厮打起来。
还差一步,要是没有谢牧川和这群警察搅局,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小镇了。
他可以在下属的掩护下,带着那个小东西,再一次逃亡海外,孤岛、异国、荒原,哪里都可以。
他可以用链子把那个人锁起来,整日整夜地占有他,直到腻烦这种游戏为止。
偏偏谢牧川要来阻拦,他凭什么?
是他先舍弃不要的!
两个练家子在地上毫无形象、毫无章法地厮打,都想致对方于死地。
谢牧川本应更体面些,毕竟沈彦廷已经无路可退,也无人会保。
他的结果,不过是死得或早或晚罢了。
理智上,谢牧川应该冷静地坐等结局。可实际上,他连沈彦廷的呼吸都无法容忍。
他想起陆悠的遭遇,想起那一身的伤,就恨不得将沈彦廷千刀万剐。
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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