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四月,北京。
赵束的视力在逐步好转,与沈敬年的默契也在逐步增加。
比如此时他一伸手,沈敬年就知道给他递酱油。赵束吃得懒洋洋,一脸满足,“这家寿司不错,过几天再吃一顿。”
沈敬年轻佻地拍了一下他手背,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般欠抽,“你倒是会吃,人均2200的寿司能不好吃吗?”
赵束故作惊讶,“这么贵呢啊,那下次去店里吃吧!”
沈敬年觉得赵束这幅小无赖的样子挺招人,没忍住起身亲了一口,爽快道:“行,想吃什么都带你去,谁让老子一时不察上了你这条小猫船呢!”
晚上两人已经习惯于一个被窝,沈敬年恶狠狠咬了赵束的肩头一口,然后一下一下用手指头戳怀中人的尾椎骨,“我最多再给你三个半月的时间啊,等你眼睛完全好了,我第一件事就是干你!”
赵束“嘁”了一声,转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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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两周后,赵束从清晨起床就开始无来由的心慌,沈敬年吃早饭时还特意问了他一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赵束不愿小题大做,于是点点头。
沈敬年临上班前给他热了一杯牛奶,嘱咐他趁热喝掉,再睡个回笼觉。
赵束心不在焉摆手说知道了。
一杯牛奶喝完,他反而越来越心悸,胳膊伸出去都开始打颤,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联系赵启。
电话响了足有半分钟才被接起来,但电话那边并没有同步传进赵启的声音。
赵束只听到那头非常慌乱,混合着车声,风声,中缅双语夹杂的吼声与哭喊,还有众人纷乱的脚步声,庞杂的音浪如同地狱的嘶鸣通过听筒冲击着他的耳膜。
出事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哥,你在哪?怎么了?”,赵束不自觉站起身,高声且迅速地问。
赵启疑惑地看了一眼手中突然出声的电话,短暂的犹豫后举起到耳边,压着气喘,努力维持声线平稳,“没怎么,等会儿回给你,先挂了。”
“哥——”
没等赵束说完,电话被挂断。
赵束迅速分析,第一,家里出事了;第二,出事的不是赵启。
那是谁?
赵束再次拿起手机,本想打给魏东,手指头一转拨通了跟杨庆峰的视频通话。几秒后,视频被杨庆峰接起。
杨庆峰屏幕几乎凑到了自己鼻尖,赵束第一句话就是“阿峰,你把镜头拿远点”。
杨庆峰无奈伸长胳膊,随之而来不可避免的就是露出了身后的景象,他们在矿上。
矿区毒辣的太阳把每个人的身上都镀上一层白金色的光,衬托得万里扬尘的沙土都圣洁了不少。视频画面中不断有人从杨庆峰身边狂奔而过,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不好看,有人是愤怒,有人是惊恐,有人是茫然。
视频不间断的收音,赵束所在的空间内充斥着不同语种的怒骂和同一种情绪的哭喊。
有几个马仔过来找杨庆峰,刚要说话就被用眼神制止。杨庆峰对着那几个马仔一抬下巴,示意去那边问其他人。
赵束盯着杨庆峰的眼睛,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坚决,“阿峰,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杨庆峰的视线越过镜头往外看,似乎是在征求什么人的意见,赵束刹那间厉声爆喝:“杨庆峰!看着我!!”
猛然炸响的怒吼震得杨庆峰的手机都微微发颤,他本能瞬间把视线拽回,面色为难地直视屏幕里的赵束。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束瞬间暴起的怒吼把头顶那盏华美吊灯上的灯珠震得直晃,细小灰尘扑簌下落,在明媚的阳光下形成一小片细密阴影。
杨庆峰显然不敢自己做决定,不断往镜头外看,额角的汗水和焦急的神情都越发明显。
虽然没有明确的人员任命,但是杨庆峰几乎是“东来”默认的四把手,他在询问的是谁不言而喻,不是赵启就是魏东。
赵束沉下气息,强迫自己冷静,他掐着自己大腿缓声道:“阿峰,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吧,求你。”
杨庆峰的理智犹如矿区最常见的山体滑坡中的沙石块,滚落触底后顷刻间土崩瓦解。他一狠心,咬牙按下“屏幕翻转”,镜头后面的景象一瞬间暴露在赵束眼前。
只半秒,赵束全身汗毛乍起。
画面里至少有五十人,几乎全部手持武器,大部分是砍刀、铁棍,少部分人端着机枪,枪口一致朝外正在警戒。
赵启和魏东就在画面最中央,一跪一站。魏东面对镜头垂首站立,后肩露出m9的枪托。
赵启背对镜头,他双手撑地跪在砂石上,正好一阵风从他背后向前顶,赵启棉麻质地的衬衫轻贴在单薄的脊背上,显出后腰一处独属于火器的冷硬凸起。
□□,赵启常年放在枕头下的那把半自动手枪。
两人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这半米的空间正是一条白布。
一条躺着的白布。
白布下是什么,赵束心知肚明,是尸体。
并且死的人一定与他们家,或者说一定与赵束本人渊源颇深。这么说也许不太合适,但在矿上死个人并不算稀奇,人命在这里贱如蝼蚁。
赵启和魏东绝不会因为死个矿工就大规模持械清场,杨庆峰也绝不会连话都不敢说。
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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