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作者:衣山尽

    弘光一年正月初四，闯军刘芳亮统军出战，只一个接触，部队就溃了。

    当时，李自成也在军中。为了激励士气，他这个皇帝甚至冲锋在前。可惜御驾亲征的结果是，闯军依旧是败得一塌糊涂。

    连续两次出击，都被多铎轻易打败，闯军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气。就连李自成等人，也拿不出一个具体的作战方案。

    李自成只是机械地派出一支支部队出关和建奴作战，然后被人一次又一次打回来。

    正月初五初六两日间，所谓的大顺军连续出击，被人连续打退，损失极重。

    见实在没办法再出击了，再这么下去，非要被多铎用零敲牛皮糖的方式将自己手下的部队分期分批吃光，李自成也是无奈，只能下令停止进攻，固守城墙壁。并凿重壕，立坚壁，修筑城防工事，希望靠着潼关天险，拖一日算一日。

    可惜李自成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清军手中有火炮。

    清军不是他以前对付过的明军，不但战斗力在明军的十倍以上，手头还有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等擅长使用火炮的汉军旗。

    这三本是毛文龙手下，手头掌握中明军最大一支火器部队。登莱之乱之后，这三人投降了建奴，手上的火炮也尽数落到满清手中。

    如今，几十门红衣大炮一字排开，昼夜不息地轰击潼关，让李自成愕然发现战争形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这种巨大的大炮下面，所谓的城防所谓的天险根本就不值一提。

    被清军红衣大炮轰炸，又日夜不停的进攻，李自成实在是忍受不下去了。先是派出骑兵反击，被多铎全歼。接着，又分兵迂回到建奴阵后，还没等他们投入战斗。多铎部一个突击，这支部队又被全歼。

    与此同时，陕北的阿济格屠杀了榆林满城军民之后，终于提高了速度，一路朝西安杀去。

    西安是李自成如今的首都，根本之地。

    这个时候，李自成又犯了个战略性的错误，竟然带着主力回到西安，准备固守。

    他也不想想，一旦潼关失守，清军两路大军汇合会是何等严重的后果。而且，就算李自成主力全在潼关能否守住这里都成问题，他抽走主力之后，剩下的那点兵马守得住吗？

    事实是，李自成前脚走，后脚绝望的大顺将领巫山伯马世耀就带着七千部属开了潼关，投降多铎。

    多铎也是个狠人，知道闯军没有任何信义可言。在以前闯军同明军作战的时候，一遇到不顺，就假装投降。待到恢复元气，就会再次反叛。

    只不过，当时的明朝考虑到这毕竟是内战。贼军如果投降，那还是大明朝的子民。

    可多铎却没有这种心理负担，我管你是假降还是真降伏。还是杀了保险。

    于是，多铎将马士耀的部队解除武装之后，将七千闯军屠了个干净。

    多铎不是熊文灿，多铎就是多铎，扬州十日这中事情都做得出来，杀七千敌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说潼关失守，李自成知道自己已经守不住陕西了，也没有心思在固守西安。在进城的当天，他就决定放弃西京，取道蓝田和商洛转移去河南。

    这个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出路，毕竟，西北贫瘠，养活不了那么多兵。向西走，显然是不可能的。北面都是建奴，向南则是四川的张献忠。只有去河南，然后下湖广，去夺取南方地区。凭借南方雄厚的人力物力资源，才有恢复实力的可能。

    放弃西安的时候，李自成命令田见秀断后，让他把带不走的粮草辎重和城中房屋尽数焚烧，坚壁清野，以免资敌。

    一听到李自成下令烧毁整座西安，田见秀吓了一大跳，这已经是近似于屠城了。陕西可是闯军的老家，闯军高级将领都是陕西人。在别的地方他这么干没有问题，可在老家弄这么一出，如何下得了手。

    于是，田见秀只将东门城门和南月门点燃，说是已经完成了任务。

    李自成见城中烟雾冲天，信以为真。

    建奴进西安之后得到大量补充，士气高昂，很快就追了上去。

    ……

    侦缉厂送来的情报到这里为止。

    因为通讯条件所限，上面也没说闯军和建奴究竟到什么地方了。

    不过，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候，李自成和清军应该已经进入河南西部，在洛宛一带鏖战。

    说是鏖战也算是抬举李自成了，其实就是建奴追击，李自成从一场溃败到另外一场溃败而已。

    这一切完全同真实历史上一样，如果接下来的历史不发生改变。此刻的李自成应该在内乡，很快，阿济格就会赶到，将李自成撵去湖北。

    而多铎会如同直接带兵穿越整个河南，抵达归德，然后从那个方面进入安徽，然后杀向扬州。继续实施多尔衮当初所交代的，灭亡南明弘光政权的任务。

    ……

    看到这份急报，黄佑和傅山同时叫出声来：“河南完了。”

    没错，不但河南完了，高杰部有很大的可能也要完蛋。

    这份情报距离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按照常理推测，李自成应该已经逃到河南和湖北交界地区。而清军两路大军入豫，在收拾李自成的同时，绝对会顺手将河南一地收归囊中。

    如今的河南已经是一片三不管地区，境内有心向明朝的百姓士绅，有大顺朝的官吏，乱成一团，正是一举拿下的良机。有了河南，就有了中原，有了中原，就有了天下。

    满清大军进入河南，黄河以北的豪格肯定会过河的。

    高杰未必就是豪格的对手，就算侥幸打败豪格的几千人马，说不准多铎的十万大军什么时候就会杀到归德。

    史可法主持的这次秦军北伐，注定会变成一场悲剧。

    交出情报之后，梁满仓一恭身退了出去。

    孙元看着外面还在不停漂浮的雪花，良久，才缓缓问：“那么，你们的意思是？”

    这都二月了，早春二月。

    如果在现代世界，如今的江淮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在这里，依旧是不停的雪。

    这冷从年头到年尾，也就七八月份热些，然后又飞快地进入隆冬。

    世界仿佛只有两个季节：冷季和热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