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霁不伸手去接，和她打着商量。
    “能不能不穿？”
    “不能。”
    “还是不穿了吧？”
    “……”
    倪知甜感受着他的语气，拿着瑜伽服的手，微微顿住。
    像是坐上穿越列车，时光回溯。
    在那个夏天，倪知甜班里的同学过生日，同学家人买了好大的蛋糕，请他们一起吃。倪知甜分到一块水果蛋糕，上面还点缀着小樱桃。她没急着吃，愣是等到隔壁班的凌霁下课，与他分享。
    在校园里的排球馆外，他们坐在台阶上，和现在一样，打着商量。他问，能不能不吃？倪知甜斩钉截铁地摇头，非要他尝一口。他笑着，还是和平日里的每一个瞬间一样，不愿拒绝她。
    很多年以后，倪知甜才从别人口中知道，凌霁对植物奶油过敏。从小吃惯好东西的他，多么金贵，吃了几口植物奶油，请两天假，私家医生从他家出入很多趟。
    可那时的她，没尝过几次蛋糕，根本就分辨不出植物奶油和动物奶油的区别。
    “不用。”倪知甜回想往事，收回手，无所谓地说，“我开玩笑的。”
    从前经常任性地勉强他。
    但现在，没资格，也没必要。
    “说好了。”霍明朗和瑜伽老师沟通好才回来，“不用穿了。”
    话刚说完，他还用强调的语气对倪知甜补充：“老师说的！”
    节目组为了制造看点，想出个瑜伽任务。
    不过嘉宾们的安全是第一位，一些高难度的动作，瑜伽老师是不会让初学者跟着做的。
    繁华都市中的空中花园，嘉宾们手忙脚乱地跟着老师练习瑜伽。
    时间慢了下来，情绪得到舒缓，身心都奇异地变得柔软。
    倪知甜仰着脸，沐浴阳光。
    凌霁脑海中充斥着她刚才突然变得冷淡的眸光。
    霍明朗粗手粗脚的，压根跟不上老师的动作。
    他黑着脸，转头看倪知甜。
    连做瑜伽都有天赋？谁把这天赋遗传给他妹的？
    怎么没遗传给他……
    边上的工作人员，小声嘀咕。
    “他的骨头好像比钢筋混凝土还结实。”
    “都说瑜伽是修心的，但是我觉得，漫画家不修还好，修一修，心都要烦炸了。”
    【工作人员们以为说的这些话我们听不见吗……】
    【哈哈哈哈哈不要背着漫画家说坏话，我都替他们担心。】
    【没事，你们俩只管说，我把着风呢。】
    -
    一场长达四十五分钟的瑜伽课程结束。
    凌霁就知道，倪知甜不高兴了。
    本来就不爱搭理他，这会儿更不搭理，直接和霍明朗走在前面，头都没回过。
    “从这里回古堡，要多久？”倪知甜随意找了个话题。
    霍明朗就不是个能和人闲聊的主。
    正常情况下，朋友问他这个问题，他会让人家自己开导航计算时间。
    作为一个天生的杠精，霍明朗习惯做话题终结者，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
    但现在，他看了倪知甜一眼。
    倪知甜：？
    沉默这么久，是有什么不方便回答的吗？
    “十几分钟。”霍明朗说。
    很显然，和漫画家聊天，并不是什么正确的决定。
    她绷着一条弦，他也是。
    所以，还不如不聊。
    倪知甜在心中呐喊，什么时候才给她换组员？
    她该不会带着这两个人，进行长达十天的旅程吧！
    “开车十几分钟，骑车速度快的话，四十分钟。”霍明朗继续道，“如果走路，大概是一个多小时。”
    倪知甜惊讶地感受到漫画家的积极。
    不就是尬聊吗？她熟。
    倪知甜开始和霍明朗热情尬聊。
    凌霁也找存在感，自然而然地挤进他们中间，开启三个人的尬聊时刻。
    话题从古堡的修缮维护，聊到花园的打理。
    凌霁对除草颇有几分心得，逐渐找到属于自己的场子。
    倪知甜话锋一转，跳到别的话题上：“戚导说你是漫画家。”
    凌霁：……
    果然是他加入不了的话题。
    霍明朗应了一声。
    其实他画漫画这事儿，家里人并不知道。他平日里爱好不少，再加上自己从学生时期就开始捣鼓些理财与投资，和两个哥哥一样，早就已经经济独立。本身与家里人就聊不到一块儿去，霍明朗传回家里的消息，最多是母亲知道他爱好摄影，办过几回摄影展，至于其他的，他从不刻意提起。
    昨晚父母看了直播回放，电话狂轰乱炸，让他赶紧和妹妹相认。
    他们甚至还以为，漫画家的身份，是他故意编出来，混淆倪知甜视线的。
    “画过几本漫画。”霍明朗说。
    “厉害吗？”倪知甜问。
    “你要不要看？”霍明朗问。
    倪知甜立即点头：“现在可以去看吗？”
    凌霁的心中，警钟大鸣。
    昨天他说要看霍明朗的漫画，人家非常大牌，说自己不能爆马。
    现在，霍明朗居然愿意和倪知甜分享自己的作品。
    聊到这份上，倪知甜估摸着，凌霁总得回去了。
    但是，车子到达古堡。
    凌霁就压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霍明朗和倪知甜回头。
    凌霁理直气壮地跟上：“我们仨是一队的。”
    倪知甜这时，才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好像，又开始耍赖皮了。
    -
    霍明朗同意倪知甜看自己的漫画，但提前与节目组约法三章，不得拍摄。
    并且，如果漫画不小心出镜，他们得打好马赛克。
    漫画原作者的版权意识这么高，戚导也不好坚持，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一行人进了霍明朗的房间。
    “好有艺术家氛围。”倪知甜说。
    【高情商：好有艺术家氛围。】
    【低情商：乱得像猪窝。】
    【看看漫画家的脸，我觉得，我可以忍！】
    霍明朗的房间，并不脏，但很乱。
    他不习惯佣人帮自己整理，一发现桌上的画稿被挪了位置，就会发飙，因此平日里，没有外人进他的房间。
    现在，外人一大堆。
    倪知甜本来是想看霍明朗的作品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让节目组额外打马赛克太麻烦，便提议，请漫画家临时画一张稿子。
    “画什么？”霍明朗问。
    倪知甜的视线，在房间里绕了一圈。
    他突然说：“不如画你？”
    倪知甜有些意外。
    弹幕区里的网友们，各抒己见。
    【漫画家这么臭屁的样子，居然愿意画nzt？莫非……】
    【是先入为主吗？感觉甜甜和凌霁比较好磕。】
    【什么都要磕，累不累啊，就不能是深厚的队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