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泠一晚上没有睡觉,第二天一早听到开门声后,他下了床,站在二楼的卧室门前,他不敢下楼,只站在楼梯上等盛焚意看到他,盛焚意走到他面前。
他像是求生,又像是委屈似的一把抱住刚从医院回来的盛焚意,盛焚意身上还有医院的气味,像是被他昨晚的任性伤透了心,在医院待了一晚上才回家。
观泠后悔得哭个不停,他一直说:“别、别离开我了……别走……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昨晚是我不好,以后,你买了巧克力蛋糕,我会都吃掉的,我也不让你操心,我不哭了,不要走、不要走……”
“盛焚意,你保护我好不好……我、我害怕。”
盛焚意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昨晚一个人在家,做噩梦了吗?”
观泠不敢说出实情,只顺着盛焚意的话点了点头。
“梦见什么了?”
“我的前夫,他、他说要把那几十亿的债务给我,还说……他还说,如果我生下来的是男孩,他就要杀了我的宝宝……我、不要……该怎么办,那怎么办……不要……意意,没了宝宝,我会活不下去的。”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债务我会替你还。”盛焚意摸着观泠没有睡好的疲倦的脸,声音很轻,“宝宝也不会有事的,观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观泠腿一软,他攀附着盛焚意的臂膀,鼻子在盛焚意胸前抽泣了一下,“谢、谢谢。”
“但是观泠,我该用什么样的身份保护你呢?”
观泠听到盛焚意这句冰冷的话。
观泠一时间无法回答。
“朋友?陌生人?还是——”
“恋人呢?”
观泠瞬间推开盛焚意,他后退着,靠在墙上。
盛焚意和他的前夫不一样,不会对他步步紧逼,盛焚意像一位优雅的绅士,他站在原地,对观泠轻声道:“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对你告白过,你知道我的心意不是么?可是你拒绝了我的告白……我很难过,所以重逢时,你问我,我还喜欢你吗?我说,不喜欢。”
盛焚意捂住他的心口,他今天的头发不像以前一样冰冷细致到不出一丝错乱,乌黑的碎发柔软落在眉眼,抹灭了艳丽到尖锐的怪异感,像是回到了年少时,和观泠记忆里那个穿着蓝白色校服,总是背着观泠送给他的那个挂了兔子发夹的黑色书包的,总是站在树下等他一起放学回家的少年。
观泠的记忆错乱交叠,他的指尖垂落下来,学着盛焚意的姿势,去摸他的心口,像是在试探当年对盛焚意那股不清不楚的悸动。
“观泠,我,无法以朋友的身份保护你,我和你,永远不可能清清白白做朋友的。”
“你愿意,接受我的告白了吗?”
观泠终究点了头。
他后来把那大雪封山时安德森给他的写有电话的纸张撕掉了。
盛焚意站在门后,看了一会就离开了。
他从来不是正人君子,他是只为观泠俯首称臣的恶人。
观泠从小就是万众瞩目的太阳,可以温暖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朋友,可盛焚意只想做唯一的朋友。
他步步为棋地下着一个又一个谎言,卑劣无耻、疯狂贪婪地要将太阳死死囚在掌心。
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盛焚意,你后悔吗?
盛焚意想起他同母异父的那位弟弟对他说过的话。
——
观泠生孩子那天没有下雪,是冬天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可观泠痛苦极了,他身体太过畸形,长了子宫,却没长女性的生|产器官,他只能剖腹产,他害怕极了,哭喊着不要,他怕疼,盛焚意俯身,隔着口罩吻着观泠的眼泪,观泠的额头因为极致的痛都暴起了青筋,双眼满是红血丝,他唇齿间都是血,产房里的这些护士会对他的生产做保密处理,护士给他注射麻药后,他意识渐渐涣散,可依旧疼得抽搐。
他没有生过宝宝,好疼,他真的好疼,“意意……”
“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你会顺利生下孩子的。”
“别害怕。”盛焚意嘴上说着不害怕,可观泠看到了,盛焚意在吻他的额头时,睫毛被什么濡湿了。
观泠不懂盛焚意为什么会哭。
在昏过去前,观泠想这样冰冷的人,也会为了一个人,流下眼泪吗?
你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呢?
……很多很多年以前了啊。
观泠像是濒死了一样,走马灯似的想起了高一时的一件事情。
他当时开学不久喜欢上了高年级的一个学长,是体育部部长,体格健壮,性格开朗,恣意洒脱,像一只狼狗,观泠很憧憬成为那样的男人,于是他经常去看那个学长打篮球,后来学长给他表白了,问他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我这个人吧,占有欲很重,观泠,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了,别的异性朋友,哪怕是玩得好的同性朋友,也不能再接触的,尤其是那个叫盛焚意的家伙,我很讨厌他,你和他绝交吧。”学长挠了挠头,虎牙尖锐,“你愿意吗?”
观泠当时没有回答。
放学回家的路上观泠没有和盛焚意讲话,盛焚意也没有询问。
后来晚上九点多了,观泠洗完澡,穿着拖鞋,一股脑儿地犯了冲动跑到盛焚意家里,他还是耐不住良心,老老实实地对盛焚意说了实情。
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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