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泠往前走着,穿过狭长的小道,双眼一眯,从苍翠高大的树下露出了一张纤细的脸,他站在十字路口,马路对面是刚亮起的红灯,他和一群男男女女站在一起,像是大学生约着出来玩,他在这一群东方人里太格格不入了,路过的人都回首看他很久,他甚至听到有几个女孩子对自己窃窃私语,在讨论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他没有回答,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边抬起手,指尖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地落了一只白色的蝴蝶,他屏住呼吸,生怕这蝴蝶也离自己而去。
三
二
一
红灯变为了绿灯,身后的那些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勾肩搭背,浑身都洋溢着观泠不敢直视的、令他自相形惭的少年意气往前走着,观泠后退一步,给他们让了一条光明的路,他缩着脖子,后退到了一颗有些枯萎的树下,阴影遮住大半张雪白的脸。
观泠站在树下,歪了歪头,说不出什么滋味地看着那些孩子们过斑马线的背影看了很久,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其实,和那些被他称作孩子的人,年纪差不了多少……
他今年只有二十岁。
当年如果有机会上大学……
如果……
观泠低下了头,肩膀微颤,如果当年没有遇见盛焚周,如果没有和盛焚周结婚,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这时,观泠指尖那只蝴蝶轻轻挥了挥翅膀,它的翅膀和它小小的躯体形成鲜明对比,翅膀很大,躯体很小,飞起来时一阵轻微的风就能让它遍体鳞伤,会让它在风里如失去船舵的船只摇晃在巨浪里,这时候的风太大了,观泠的长发被风吹起,四散开来时被阳光镀上一层璀璨的金,他唇色苍白,颤抖着,紧张着看着指尖蝴蝶,蝴蝶的翅膀迷茫在风里,缓缓地,不再扇动,像是放弃了飞行。
它太弱小了,蝴蝶赢不了春风。
它不再挥翅后彻底失去平衡险些被吹走,观泠抬手,掌心微拢,替它挡了一些风。
它像是有那么一瞬间,被注射了一股生命力似的,雪白的翅膀继续挥动起来,观泠的指尖在这一股挥翅带来的摩擦里感到有一些痒。
他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蓝色的眸子里却亮晶晶出一抹光,观泠轻轻地对蝴蝶说:“加油。”
蝴蝶飞起来后在观泠四周盘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飞过高高的樱花枝头,飞过低低的灌木丛叶,最后停在已然走到马路对面的那些年轻孩子们中一个女孩子的肩膀上。
女孩子疑惑又欣喜地看着那只蝴蝶,似有所感,望向了对面。
观泠站在那里,对她,对她肩上那只蝴蝶,很温柔地笑了笑。
它是受过很多苦难的蝴蝶,可没有放弃过继续飞行。
不要放弃自己的人生。
除了你自己,谁也没资格让你放弃。
观泠这样告诉自己。
可……
观泠找不到工作。
观泠还是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不是有希望就能存活的,不是有希望,就什么都可以成功的。
他找不到工作,从上午出院后,挨着一家一家舞蹈机构地上门,他穿着病号服,起初那些人都以为他是精神病人要赶他走,可仔细一看,病号服上有着北城那家设备最顶尖、就诊费用也昂贵得吓人的私人医院的标志,是非富即贵的人才有能力就诊的,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偷跑出来体验生活的吗?
他们想。
于是耐下性子,问他曾就读于那所艺术学校,曾经获得过什么荣誉,以及是否有过从教经验。
观泠局促地坐在他们对面,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什么都没有。
哪怕他当年是北城很有名的世家大族的独生子,哪怕曾代表北城在世界各个著名舞蹈大赛获得冠军,哪怕曾是北城人尽皆知的少年天才,可两年过去了,他的家族破产后,他像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了一样待在家里,无人问津,无人知晓。
名声是会淡的,存在是会被遗忘的。
舞蹈机构的人以为他紧张,就小心翼翼问:“您……擅长,或者学过什么舞种呢?”
观泠下意识回答:“古典舞。”
“那……您,可以为我们表演一下吗?”
观泠的脚踝一瞬间变得僵硬,呼吸也一瞬间艰难起来,他的唇色惨白,吓坏了那些询问他的人,他们想了想,委婉地让观泠离开了。
观泠失魂落魄出了舞蹈机构,他坐在台阶上,摸着自己的脚踝缓缓向上,到了自己心口……
为什么……会痛苦,会厌恶……
跳舞,不是他最喜欢的事情吗?为什么,现在会厌恶……为什么刚才,差一点,就吐了出来呢?
难道……
观泠垂下睫毛,他望着自己的手指,眼前忽然被泪水湿润。
泪水流下来,忽然像是皮肤被扎了一个小小的针孔,方才自顾自的对未来的憧憬、希望,再一次变得干瘪起来了。
他再也跳不了舞了吗?
真的……再也跳不了……舞……
真的吗?
——
观泠最后还是找到了工作。
但不是在舞蹈机构当老师。
他这天晚上又饿又累地在街上走,穿着病号服,身形又瘦得惊人,一头金色长发凌乱地遮住大半张漂亮的脸,路过的人都觉得他是个疯子,他们纷纷避开他,他也不知情,什么也感觉不到的继续往前走。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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