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盛焚意。
从头到尾,都不是盛焚意。
而是盛焚周。
他的丈夫叫盛焚周。
“下楼,吃饭吧。”盛焚周对观泠说。
观泠不死心,或是疑虑尚存,他悄悄去看盛焚周手里的结婚证。
盛焚周冷冷看了观泠一眼,观泠连忙低下头。
盛焚周随手把结婚证扔在床上,就朝门外走去,临走时他把卧室灯关掉,扯下领带丢在地上,观泠下意识跟上去要把领带捡起来蒙住自己的眼。
“不用了。”盛焚周倚靠着门外墙,半个身子被走廊洁白灯光笼盖,余下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他格外宽容地对观泠说:“既然都看见我的脸了,以后,都不用戴了。”
观泠愣了愣,才沙哑着哭腔,说好。
盛焚周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很古怪,并非真情实感的人类情绪,更如机械编码的死板冰冷,他在门外的光里,偏过头,死死盯着卧室一片漆黑里的观泠。
“看到了我的脸,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盛焚周歪了歪头,指尖轻搭小臂,肌肉线条有力而冷漠,“观泠,我是不是长得很难看?”
观泠连连摇头。
盛焚周叹息道:“那是我年纪大么?为什么你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就是因为这个,这两年来,我才不愿意让你看见我的脸啊。”
观泠听到这句话,才有些放下戒备。
“您长得很好看……是我,第一次见到,不太习惯,而已。”观泠结结巴巴地回答。
“我很好看。”盛焚周自言自语重复一遍,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观泠,我很好看。”
“嗯。”观泠点了点头。
盛焚周神经质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在怀疑我什么呢,比如,怀疑我和别人……长得一模一样,或者,是同一个人。”
“没有。”观泠摇了摇头,他焦急辩解,“您不要多想……”
“我不多想。”盛焚周说,“亲爱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除了,问我到底是谁外的问题。”
“没有了,是我误会您了。”观泠心里酸涩,他不敢告诉丈夫实话,不敢告诉丈夫,他在怀疑丈夫和盛焚意是同一个人,今夜种种都表明他的丈夫不是盛焚意,只是盛焚周,一个险些撞名的,素不相识的人。
素不相识?
真的吗?
如果素不相识,为什么盛焚意会有他和丈夫的结婚照?
是丈夫给盛焚意的吗?为什么要给……
观泠不敢问,默默咽下一肚子疑惑,惶恐极了地跟在丈夫身后下了楼。
大厅里水晶吊灯悬挂高楼,光影瓢泼里,观泠被强烈的光刺得眼睛有些疼,他丈夫走在前面,似有所感似的放慢脚步,高大的身躯在观泠前面,替他挡了些许光。
等坐在餐桌前,观泠第一次和丈夫在同一张桌上,不用任何遮挡物,光明正大地吃饭,他心神不定,眼珠怯怯瞧着四周。
厨师,女仆,管家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他们甚至不惊讶为什么他们的主人不让观泠戴眼罩了。
盛焚周神色淡淡,慢条斯理饮了一口红酒,盛焚周面前那盘牛肉鲜红欲滴,半生不熟,如吸血鬼的血腥美食……
原来,丈夫平日里竟然吃这些东西吗?
观泠忽然想起来,以前丈夫回家,要求他与之共进晚餐时,他总被丈夫亲手蒙住双眼,然后坐在丈夫的腿上,被丈夫一口一口喂着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
……难道他以前吃的,和丈夫今晚吃的东西是一样的吗?
观泠的手里紧攥刀叉……他看着自己眼前这桌子,面前没有他的食物。
他是要吃丈夫盘子里的吗?
他忽然有些反胃,他捂住嘴,死死咬住唇瓣不敢发出声音。
在这栋华美无比的别墅里,死寂可怖,没有一丝一毫人情味,观泠一瞬间产生戒断反应,恨不得立马找个东西把眼睛遮起来什么也不看……
他坐在丈夫一旁的座位上,眼前是烛火袅袅,昏黄暧昧,玫瑰花糜烂摆在花瓶里,观泠看了一眼那枝玫瑰,想起白日里盛焚意送来的玫瑰花,他忽然愧疚极了,像是背叛了自己的丈夫。
他小声对管家说可不可以把花瓶拿下去。
管家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盛焚周。
盛焚周不做回应。
管家才弯着腰,默默把花瓶拿下去了。
观泠还是吃不下饭,他丈夫进食的姿态很优雅,充斥上流社会的贵族仪态,模样又长得极为标致,看他吃饭是一种享受,可他吃的东西实在太过古怪,鲜血濡湿他的唇瓣,有种把禁欲古板之人染脏的背德之色。
观泠莫名有些口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望着丈夫的脸,竟然自己的躯体莫名发热起来,脸颊都有些泛红,他十指紧攥,低下头。
这时传来餐车滑动的声音,厨师给观泠上了餐后,就离开了。
大厅里霎时间空荡荡,只有他和盛焚周。
“吃饭。”盛焚周说。
观泠抬起头,拿起刀叉,对着盘子里的食物发呆,是他喜欢吃的法国餐,和丈夫的食物完全不同,看上去很有食欲,也精致美丽,可他吃不下。
盛焚周一声不吭,一把揽住观泠的腰把人放在自己大腿上。
观泠一时没有坐稳,险些要从丈夫腿上掉下去了,丈夫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人往怀里按了按,像在哄孩子。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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