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姜感到一疼,剑尖划破皮肤时她都没感到疼,被席觉擦掉血迹反而觉出了疼,他使力了,他生气了。
席觉是在生气,他很生气,气她的自怨自伤,不过就是杀人,别说杀的是敌军,为达目的,就没谁不能杀。
亏她还是席兆骏的女儿,贪婪与凉薄是一点都没学会。
席觉把手帕往席姜手中一塞,扭头就走,像是没看到武修涵与席铭一样。
武安惠立时退到她兄长身后,席觉路过时,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待席觉彻底走出她的视线,她开始控制不住地打嗝,打到武修涵与席铭的注意力从席姜身上转到了她的身上。
她有什么办法啊,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她也控制不住啊。
席姜把手帕收好,走上前去,对瘫坐在地上的胡行鲁道:“还要麻烦胡先生再关几日,听说先生离不开书,我会让人送些过来的。”
此时席姜已知,宋戎若听了胡行鲁的话,她的伏击计划根本成不了事,她又说:“我记得义传中有写,士者有三不择,其中一条,不选择心有旁骛者,是宋戎辜负你的一番苦心,否则今日牢中受难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胡行鲁明白席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用她挑拨,他对宋戎早已失望,在看到颜繁与阿抬的下场后,更是灰心丧气到了极致。
他还看到了席家子女,哪怕只是个女子,也拥有了吞天灭地的气势,这种势才是他该跟随顺从的。
胡行鲁做不到自戕,若要他死,不如给他杯毒酒。可毒酒没有,断头饭也没有,既不劝降也不放了他,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知道,他不想死。
席姜当然知道胡行鲁与颜繁和阿抬不一样,他这人最是审时度势,上一世在宋戎手中善终的功臣元老,只有他一个。
但劝服他的人,把他放出来的人不该是她,她会让父亲或者大哥来做这件事,因为无论是上一世她对胡行鲁的了解还是这一世的重新接触,他都是个老古板,他对这世间女子的认知就该是去相夫教子。
胡行鲁是个合格的谋士,是个有本事的,若他能心甘情愿地为席家所用,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胡行鲁道:“五姑娘提醒的对,看来我是把书上的内容都忘了,能在这里静下心来读几日书也是好的。”
席姜转身要走,看到了武氏兄妹。她把目光定在武安惠身上,忽然想起她说她要嫁给席觉。
上一次她听后是觉得她不想武安惠成为她的二嫂,而现在她依然这样想,席觉不可以娶武安惠,至于理由,却变得复杂起来。
席姜主动与武安惠打招呼,武安惠一下子就被她勾走了,席姜在带着她去给她安排住所的路上,开门见山:“听姑娘兄长说,你想嫁给我二哥?”
武安惠马上摇头摆手:“不是,我就是瞎想,我不会嫁给二郎的,我兄长给我找了几户人家相看,现在想想其中有很合适的人选,我很听兄长话的。”
席姜不知武安惠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但她发现,武安惠因为有个好兄长的原因,这一世真是好命。嫁一个正经过日子,知冷着热,家境殷实清白的人家,一辈子平淡安宁,真是比她上一世被困在宫中好了太多。
席姜:“武姑娘能这样想最好了,上次是我随口乱说,你莫当真。”
武安惠眼珠一转,旁敲侧击:“我看二郎与姐姐关系很是不错,你受伤,他心疼生气了。”
席姜一惊,原来武安惠竟这样心思细腻,这都被她看出来了,倒也是,若她只是个草包,宋戎与太后也不会拿她当刀使。草包只会坏事,身怀其利才是能用的好刃。
武安惠的一句话,让席姜又开始想席觉,她是不是该去哄一哄,至少该把手帕还回去。
席姜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去哄席觉,她只是不想,他生她的气。
席姜把武安惠安置好,再不耽搁,转头就去找了席觉。
席觉见她来了,拿出一个新杯子,倒上了茶,还拿出一瓶修痕伤药放在茶杯的旁边,席姜知道这些都是给她的。
她道:“帕子我洗后再还给你。”
席觉淡淡地:“不用,你扔了就好。”
席姜:“我有把握,那刀伤不到我。”
席觉被此话触动,他指着她右颊问:“那这是什么?”
“下次不会了,不会再软弱了。”
席觉终是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是我大意慢了一步,我下次也不会了,你尽可软弱,一切有我。”
在山涧里的那种安全感又来了,席姜知道,这条路上她可以有帮手,但不可起了依靠别人的心,一旦起了这个头,她怕自己就真的会一直软弱下去。
可,路途漫漫,荆棘遍地,谁又不想同行路上有个倚仗呢。
席觉把药瓶拿回来,打开亲自给席姜上药,席姜躲了一下就没再躲,他身上有股与此药同源的味道,似清冷的木香。
这一夜,席姜睡得很好,是她重生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撑着,说不清是什么,唯心安矣。
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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