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高位,不能总往上看啊。
那样太过于无趣。
佟家的位置已经够高了,可以多给出一些怜悯。
他们没有岁岁那样纯挚的仁善之心,但是论迹不论心,他们给足了银两和权势也是一样。
夸岱欣慰的看向鄂伦岱,大哥这辈子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求娶到了大嫂,还生下岁岁这么一个好娃娃。
若不然,佟家最大的纨绔,就是鄂伦岱本人。
现在,为了给子女做表率,最主要的是不让女儿嫌弃,鄂伦岱做事愈发靠谱,品行也端正起来。
佟妙安破涕而笑,她满是踟蹰的心,被亲情的风吹散了一些迷雾,显露出一部分清晰的路。
“玛法、阿玛、额娘,二叔、小叔,你们不怕我捅出个大篓子吗?我的想法,有些危险的。”佟妙安道。
鄂伦岱不以为然:“能多危险?难道你还想造反不成?”
想到佟妙安从小养在道观,道家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自我观念,确实有这个可能啊。
鄂伦岱一惊,他犹犹豫豫的试探问道:“岁岁啊,这不能吧?咱们家虽然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整个大清任咱们家横着走,但是造反的本事,可是没有的。”
佟妙安叉着腰道:“阿玛,你想什么呢。皇上表舅是个好皇帝,大清在他的治理下,百姓生活安稳。虽然还有许多流民和孤儿,但是这是历朝历代不可避免的。我查过以往朝代的记录,大清子民能吃饱的饭,比以前的朝代多多了。”
“再说了,当皇帝多累啊。咱们家的人,没有一个能吃的了那个苦。”佟妙安道。
佟家几个人点头如捣蒜,可不是吗?
还是他们家这样好。
圣恩眷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皇帝还要被御史整天盯着,言行不可失仪。文武百官全都盯着皇宫内院的事儿,整天琢磨着。
而且,大清的公主是要抚蒙的。
这天各一方的,他们接受不了。
“我是想给女子多谋一些生路。我在广州所办的慈济堂,收养了许多一出生就被抛弃的女婴。而无人要的男婴,大多是身体不健全的。男子女子都是人,女子又不比男子蠢笨些,为何她们的一生就要围绕着男子和生儿育女呢?并非说嫁人和养儿育女不好,但是她们也该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我知道汉人的规矩,对女子束缚极大,动不动就用贞洁来约束女子。听说扬州女子,除非家境极为贫寒,需要女子做力气活的,大部分都是裹了小脚的。那么小的脚,取着金莲的好听名字,实则如饿鬼之刀,横在女子脖子上。女子稍有不温顺,便会被刀抹了脖子。可是,女子又不是让人宰割的羊。”
佟妙安在家人的鼓励下,说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她有这种想法,最初的启蒙,大约是从白云观下山后,鄂伦岱福晋身披铠甲,满身血腥味儿,神色疲惫,但是眼神坚毅锐利的出现在佟妙安的眼前。
当时,佟妙安就在想,原来女子穿上盔甲,是这个样子。
后来,是她去了蒙古,第一次感受到马快速奔跑的感觉。在那里,额娘在她心里的形象更加清晰。
额娘睿智且英勇。
后来,是她去了广州,和兄长们一起读书练武,兄长们学什么,她学什么,兄长们去哪里,她也能跟着去哪里。她和哥哥还有弟弟,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大概是他们更偏爱宠溺她一些。
可是,额娘绝不会因为对她偏爱,而允许她逃学不读书,也不会允许她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偷懒不想练武。
家中养着的大夫,火眼金睛,一眼就能分辨出厌学的孩子们,是真是生病,还是只是想躲懒。
而她在广州遇到的好友,陈图南以女子之身,接下陈家商行偌大基业和财富,不仅接的稳,还提出种种有效建议,令陈家商行在开海禁这次机遇中,更跃一步,直接拿下广东首富的名号。
还有广州绣坊、胭脂铺里的女掌柜、绣娘,都是凭本事吃饭。
她所认识到的女子,个个优秀至极,光彩夺目。她们的本事,不是依附于男子而得到的。她们本身就是一颗可以昂扬向上生长的大树,无须当依附的藤萝。
最终,令佟妙安不甘的是,她在广州接收的那些弃婴。
她还是个小孩子,没有到母爱被激发的时候。
她只有同样身为女子,所感到的愤怒和不平。
一道道小火苗,躲在佟妙安的心里。
在此刻,彻底燃烧起来。
“额娘,京城中女子的活计,大多是以接浆洗衣服为主。有些手艺的,则是绣花打络子,卖给绣坊。我知晓,如今在京城办女子学堂,必然不能为人所容。平民女子家中不会允许她们出来读书,因为连供家中男丁读书,都需要许多银钱。而不能考科举当官不能当掌柜不能当账房先生的女子,是不可能得到这份家族资源的。”
“贵族女子则不必说。满人子女,连男子读汉学的都少,遑论的女子。汉人女子若想识字读书,也只会在家中请女先生读书,但是不能随意迈出大门。而且,我若是大张旗鼓办个女子学堂,前日让这些女孩儿来入学,后一日玛法和阿玛怕是就要被御史参折子,攻讦结党营私。”
第3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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