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回家之后,董昭年知道了她在聚会上撞见陆聿森,还被他抱上二楼房间的事。
于是他再也没提及过带她去聚会的提议,在案子结束之前也不允许她随便出家门,去哪都得报备。
董昭月的暑假就这么被毁了,彼时她坐在花园的秋千上,逗着怀里的白色小猫打发时间。
快到中午的时候,阿姨走上来告诉她,有一位名叫“查理”的男生来找她,让她去客厅接待一下。
董昭月抱着猫咪走向客厅,很久没见的人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他撑着脑袋,看起来有点没有精神。
“嗨,查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走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听见她的声音后,查理抬起头来看她。
他往日的明亮蓝眼睛变得暗淡不少,下巴长满了没刮干净的胡渣,整张脸透露着一股颓废,全然不像往日那个帅气的男生。
“你……”董昭月刚想问他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他就站了起来走向她,没有预兆地跪在她身前。
“昭月,我求求你,你去帮我和他说句话好不好,你去帮我求个原谅就可以了。”查理毫不在意形象地朝她哭诉起来,像是经受了很大的打击。
两个月前他和陆聿森为了她在酒店楼外争执之后,他安稳地度过了第一周。
但紧紧局限于那一周。
后来,他的家里闹出了很多事。
先是他的大伯父被曝出桃色新闻,弄着整个家鸡飞狗跳,他旗下的公司也跟着股市下跌。
接着就是他的父亲,先是被人拍了出轨的照片送到他母亲面前,气得她生病住院,接着公司名下的产品被媒体诋毁,销量暴跌63%,损失近25亿,除此之外,他们家族企业的整个资金链也全被断了。
还有公司偷税漏税的事,查理一直都知道公司的税务情况没他想得这么简单,但他从没想过被爆出来后事情这么严重。
所有断断续续发生的事情积压在一起,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公司危在旦夕,家庭鸡飞狗跳,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整了一样。
最后还是好友看不下去,才提醒了他几句。
看他直接跪在自己面前,董昭月惊得把手里的猫咪扔在一边,想站起来扶他,“你、你别这样。”
“昭月,看在我们是好朋友的份上,你就去他面前帮我说说好话好不好,只要你去,他肯定会听的。”查理揪住她的裙摆,痛苦哀求着。
“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董昭月垂下眼帘看着地毯,无奈地说道。
“没关系,你去帮我说几句话就可以了。”他再次颤声说着。
董昭月蹲下来和他平视,喉咙发干,“查理,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了,我真的帮不了你,对不起。”
他抓着她裙摆的手无力地滑落在地毯上,整个人毫无生气,董昭月不忍地转过头去,拧住唇无言以对。
“刚刚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了。”良久,查理哑着嗓音站起来,虚晃着脚步走出这里。
…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最后聋拉着脑袋走回房间,打算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了。
一觉从下午睡到晚上,不知道是不是被查理那个样子影响的,她做了一个对她来说很可怕的噩梦。
梦里的天空暗沉一片,气压也压得人喘不过气,她就站在海边的洋楼楼顶上,看着巨大的海浪翻涌而来。
浪声、雨声、哭声和噪杂声混杂在一起,听得人心慌。
高耸入天的巨浪卷走了沙滩上的所有人,包括和闺蜜们在沙滩上晒太阳的顾媛。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寻找下楼的出口,可急得满头大汗也出不去……
昏暗的房间内,董昭月瞬间睁开眼睛大口呼吸起来,这个梦真实得让她害怕。
她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想起顾媛去的旅游地点曾经发生过死伤上万的海啸,于是她慌着心神给顾媛打了个电话,“嘟嘟”声在房间里重复响起,拨弄着她不安的心弦。
董昭月立马翻身下床跑去一楼,此时董昭年已经下班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怎么了,跑这么急。”他扫了眼她满头的汗和着急的神情,疑惑道。
“哥哥,你快点给妈妈打个电话,快点!”
“好。”董昭年被她弄得也有点心慌起来,调小电视机的音量后拿起手机拨打了出去。
结果和她一样,无人接听,董昭年放下手机,眉头微皱起来。
“我梦见妈妈,梦见她、她……”董昭月抠弄着自己的手,语气茫然又无措。
“梦见什么?”
董昭年刚说完,电视机就传来了小声的新闻播报声:“当地时间下午四点二十三分,印度尼西亚中苏拉威西省发生7.7级地震,随后引发海啸。”
“据印尼减灾署29日统计,地震与海啸已造成384人死亡,数百人受伤,随着救援工作的推进,印尼地震引发海啸的死亡人数正进一步上升……”
“由于当地通讯处于瘫痪状态,我们暂时没有收到更全面的伤亡报告……”
新闻讲什么董昭月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的脑子“嗡”的一下瞬间宕机起来。
“别慌,说不定妈妈很安全呢。”董昭年心里也很慌,但还是稳住心神安慰她。
董昭月一边抽着鼻子,一边拿起董昭年的手机继续不死心地打过去,可打了好多遍都打不通。
她彻底哭了出来,抬手捂住脸,哭声压抑又害怕:“哥哥,要是妈妈走了怎么办,我不想没有妈妈。”
董昭年垂下眼帘,滚了一下喉结,最终什么都没说,把她搂过来抱在怀里。
他拿起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联系大使馆查查什么情况,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顾媛的电话。
一直到深更半夜,董昭年已经打了上千个电话,顾媛依然没有接通。
董昭月哭累后,已经靠在他旁边睡着了,董昭年扯过纸巾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把她放稳在沙发上。
他扯过毯子帮她盖好后,自己一个人靠着沙发继续等消息。
…
兄妹俩就这么一直待在客厅里等消息,直到第二天天光亮起。
早上七点的时候,阿姨起来做早饭,看见两个人都待在沙发上,忍不住疑惑了一下,她放轻动作,走到厨房给他们准备今天的早餐。
董昭月睁开眼睛的时候,董昭年还坐在她旁边,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
她把身上的毯子盖在他身上,拿起两人的手机看了眼,发现仍没有未接来电后,她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声走上楼梯,回房间洗了个澡。
董昭月刚洗完澡出来,就发现萨米来找她了。
看见面前的人眼睛一片红肿,端坐在她床边的萨米瞬间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说道:“月月,你眼睛没事吧,要不要敷点冰块。”
“没事的。”董昭月走到床边坐下,咬唇盯着地板。
“我觉得顾阿姨这么好的人,一定会福大命大的,你不要太伤心,说不定她没事呢。”萨米昨晚睡得早,今早才听见家人讨论这事,一听说她就赶过来了。
“希望吧。”董昭月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眨了下眼睛。
萨米在旁边默默陪着她。
房间刚安静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着急的脚步声。
萨米看过去,发现刚刚倚靠在沙发上睡着的人走了进来,她打了个招呼:“昭年哥哥。”
董昭年眼底乌黑,一边听着耳边的电话一边走近她们,点了下头,朝床上的人说道:“卿卿,妈妈没事。”
董昭月瞬间直起身来,一步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中的电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喊道:“妈妈。”
“嗯,妈妈没事,卿卿昨晚是不是又哭了?妈妈很快就能回家了,不要担心噢。”
听见麦克风里传来的熟悉声音,董昭月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又带上了点哭腔,“你有没有受伤。”
“宝贝,妈妈没有受伤,不准哭噢。”
她吸着鼻子点了下头,意识到顾媛看不见后,又哭笑不得道:“好。”
聊了好一会儿之后,董昭月把手机还给了董昭年。
他出去后,萨米拍了下董昭月的肩膀,开心地说道:“我就说阿姨福大命大,会没事的吧。”
…
三天后,在本国大使馆的帮助下,被困在印尼的库里斯群众很快被安全送回了国。
顾媛回家后,董昭月天天缠着她,顾媛去哪她就去哪,就这么缠了整整一周。
直到顾媛和闺蜜们再次踏上飞机场,她才不舍地放开她。
每年八月份的时候,信奉佛教的顾媛都会和她的好友们一起去泰国的深山寺庙里进行禅修,那里气候宜人,生活节奏慢,很适合专注内心修炼。
而唯一的缺点就是,那座着名的深山大寺庙对于禅修很是严格,修行期间一概不许接触外面的繁杂世界。
董昭月也去过那地方一次,那里倒是很安全,她不用再担心顾媛会发生什么意外,就是三个月见不到人她有点不舍。
机场的VIP贵宾室里,董昭月坐在顾媛旁边陪她登机前的最后一个小时。
“妈妈,等你回来的时候都冬天了,我又要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你了。”她看向顾媛委屈道。
“我上一年去也没见你这么粘人呀,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顾媛笑了一下,建议道。
“对啊,昭月想去就和阿姨们一去呗,那里可好玩了。”旁边的李阿姨跟着笑道。
“还是……不了,我待在家里陪哥哥吧。”董昭月摸摸鼻子,想到要在那里和社会断联三个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亲自送顾媛登机后,董昭月背好自己的包,从贵宾室里走了出去。
正踏出门口之际,门外走来几个男人,为首的人穿戴整齐,一身黑西装衬得他身高体长,气质优越,一看就不同于身后几个男人。
她就站在他的视线正中间,可陆聿森没看她一眼,表情冷淡地听着耳边的电话,像是路人一样径直从她身边走掉了。
“路生制药当然会认罪,但政府趁机对我们狮子大开口又是什么意思,让法务部去和他们竞价,在和解协议签好之前把罚款压到最低。”
身后的熟悉话音渐传渐远,董昭月站在原地颤了下眼睫毛,握紧包包的肩带后抬脚走开了。
身后,陆聿森挂完电话后,掀起眼帘看向她离开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朝身边的闻璋说道:“把之前准备好的通稿发给媒体,在此之前先私发一份给卫生部部长。”
“好。”闻璋点头应道。
57.真与假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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