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要紧吗？”墨白回头看了眼那个纸牌。
    “该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舒墨说。
    墨白吃惊地看着她。
    舒墨：“……你为什么露出一夜之间自家老板好像突然换了个人的表情？”
    她说完，自己也叹了一口气。
    态度之所以转变，是因为舒墨忽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现在的工作时长，好像是八零七啊！
    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一周工作七天，全年无休，这简直比她猝死前上班还要过分。
    舒墨回想起自己过去玩星x谷时操纵着小人六二七的生活，恍然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一个大误解——谁说模拟经营游戏就不肝了？明明模拟经营游戏才是最肝的啊！
    招工，立刻招工！
    舒墨一攥拳，“一会儿吃完饭你就陪我去找一下那个……白绒绒吧。”
    墨白看她一眼，点头，“好。”
    *
    八点，餐厅准时开门，早早等在外面的顾客鱼贯而入。
    他们昨天都已经来过一次，熟门熟路地走到摆放餐品的角落。赵玉眼尖，一下就发现了坐在窗户边的舒墨和墨白，拐了个弯来到他们身前。
    “老板早安！”小姑娘凑过去，笑眯眯地打招呼，“今天天气不错呢！”
    从来的第一天就不停和赵玉接触，几天下来，舒墨和她的关系已经很熟络了。因为赵玉种种主动刷好感度的行为，她对这个放在原本世界应该还在上高中的姑娘也很有好感，闻言笑着回应，“早啊，怎么不去排队？”
    “小何已经把位子占好了，不用抢座位，那就不着急了嘛，反正饭菜都是无限量供应的不是吗？相比起来还是和老板打招呼比较重要。”赵玉说着，朝餐厅中央努了努嘴。
    舒墨跟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陈辉队里那位牧师小何同学正紧紧抿着嘴巴，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牢牢霸占着一张大圆桌。
    舒墨：“座位有这么难抢吗？”
    赵玉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啊老板，我现在打工的动力就是来吃你们家餐厅的东西了。那些吃过一次的人肯定都忘不了这个味道，要不了多久这家餐厅肯定会爆火，到时候再扩建可就来不及了。”
    舒墨失笑。
    赵玉看见她脸上淡淡的笑容，嘴巴张成一个圆圆的o型：不管看过多少次，老板果然还是很漂亮啊！
    她还想再说什么，鼻子忽然动了动，嗅到一股香甜的味道。
    “对了老板，今天的早餐是什么啊？”她好奇地低头，只看到舒墨面前的一个空碗，里面只剩下淡黄色的清汤，上面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脂和葱花，散发出一阵鲜香。
    但她刚刚闻到的并不是这个味道。
    赵玉一转头，酒店新来的员工墨白就坐在舒墨对面，面前摆了两个碗，嘴里一嚼一嚼，脸颊鼓鼓的。
    赵玉盯紧了他手里的勺子，上面盛着一个白白的、圆圆的团子——
    今天早餐吃的竟然是汤圆！
    墨白被盯得莫名其妙，他顶着赵玉热烈的目光，迟疑地将团子送进口中。
    牙齿陷进柔软的糯米当中，轻松咬破汤圆的那一层外皮，顿时流出一团甜蜜的黑色馅儿，墨白连忙将这一整个汤圆连同漏出的那一点还发烫的馅一起啜进口中。
    外皮口感软糯而不失韧劲，微甜的米香混合着香气四溢的黑芝麻花生馅儿，嚼得人满口留香。
    余光中的那道视线更热烈了。
    舒墨这时开口，“你没有看见门口的牌子吗？”
    她顺手朝着门口的方向指了一下，“以后每天的菜单会在那上面更新。”
    原计划是直接放上一周的菜单的，但舒墨懒得一次性想那么多道菜，于是就临时改成了每天更新。
    等轮过一周之后，再用这一周的菜单定做一个七日菜单。
    赵玉扭头，门边的墙上果然多出了一个印着字的塑料板。
    几个刚进餐厅的人停在了那牌子下方，看了会儿，然后向着角落的桌子匆匆走了过去。
    赵玉恍然，“我现在就去看！老板你们慢慢吃——”
    她冒冒失失地跑掉了。
    【今日菜单（周一）】：
    早餐：鸡汤小馄饨、花生黑芝麻汤圆
    午餐：椒盐鸡翅、香酥藕夹、麻婆豆腐、米饭、大麦茶
    晚餐：椒盐鸡翅、手撕包菜、生汆丸子汤、米饭、大麦茶、芒果糯米糍
    赵玉看得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人间天堂吗……”
    她的胳膊忽然被撞了一下。
    “发什么呆呢？快去排队。”宋薇端着托盘站在她身后，无奈地说。
    赵玉如梦初醒，“我这就去。”
    陈辉他们都已经坐下了，宋薇走到桌前时，正看见陈辉对着面前☆仙☆女☆整☆理☆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小馄饨发呆。
    他这两天总是这样心不在焉，宋薇扫了一眼，和她同住一间房间的那位女队员盯着墙上的菜单，注意到宋薇的目光时回过神，不好意思地一笑，“我看今天晚上还有芒果糯米糍呢，咱要不在这附近再扎营一晚上吧？”
    陈辉一队人也没续订，中午就必须办理退房了。
    “王姐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宋薇说着，想起昨晚她也一反常态地买了两个蛋挞，却一口都没有碰，而是小心地收进了背包，一怔，随即了然，“带给孩子的？”
    “嗯。”姓王的女队员盯着不远处的蒋清一家，露出羡慕表情。
    如果条件允许，谁不想把孩子一起带过来玩玩呢？
    可他们的实力在普通玩家中只能算中等略偏上的水平，只有组成小队才敢来这高级区域闯一闯。虽说可以拜托队友们帮忙护送家里人过来玩一趟，但一次带太多人来，难以保证每个人的安全，势必要分成好几波。次数多了，有些单身或家里只有他一人的队员难免会有意见。
    王姐昨晚拉着陈辉讨论了一番，思来想去，两人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所以只能把艳羡连同遗憾一起埋在心底，暗暗决定回去的时候要多带几样小吃给家里人，当做补偿。
    宋薇听她说完，也有些出神。
    她没有结婚，闻言却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游戏开始之后的这十年间，他们一步都没踏出过光明镇的范围。
    最早宋薇等级还低，她爸妈也只能作为生活玩家靠手艺赚些钱零用。一家人买不起房子，就只好在镇子里找片无人的角落搭帐篷。这么风餐露宿了一年多的时间，他们才终于搬进一间不过十几平的小房子。
    每天只能吃冰冷的罐头，用冷水擦洗身体。宋薇不止一次见过母亲佝偻着背，在发光晶石微弱的光线下缝缝补补到深夜，一双手早就生满冻疮。
    想来游戏中，像这样十年间一直被困在一片安全地区的生活玩家不在少数。
    宋薇打量着面前窗明几净的餐厅，和手中热气腾腾的鸡汤馄饨，心中泛酸。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将他们带到这温泉旅店就好了……
    ——————
    因为老板“临时有事”，今天餐厅的早餐只供应一个小时，九点刚过，舒墨就迅速关了餐厅。
    她回到楼下，擦掉之前留在小黑板上的那句话，换成新的一句：
    【老板外出，今日客房已满，暂不办理入住，温泉及饮食区暂停营业至——，室外足部温泉正常营业中（送餐服务暂停）。】
    放好之后她扭头问墨白，“我们这一来一回大概要花多长时间？”
    “就在附近的雪山上，来回三小时足够了。”墨白干脆地答。
    看来回来正好能赶上午餐。
    舒墨在牌子空出的那一块填上【12:00】。
    撇下粉笔，舒墨拍拍手上的白灰，“好了，走吧。”
    等从山上回来，还有修建卫生间等一大堆事等着她去做呢。
    她穿上厚实的防寒服，帽子往上一拉，宽大的帽檐垂下，顿时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白皙小巧的下巴。
    墨白也被她套上了一间防寒服——尽管他竭力表示自己并不需要，舒墨还是半强迫地要求他穿上了。
    不穿防寒服的人在这个世界就像裸.奔一样惹人注目，舒墨可不想招来额外的麻烦。
    两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地离开旅馆，舒墨跟着墨白一路朝雪山的方向走去。
    她平时觉得自己就像生活在山脚下，可真的赶起路，才明白什么叫望山跑死马。走了接近半个小时，旅店和那些帐篷早就被远远抛在身后，舒墨抬头望着距离似乎终于近了一些的巍峨群山，心中产生一丝不妙的预感。
    “墨白，希望是我记错了……”她干咽了下，“但你之前是不是说，那个白绒绒是住在雪山‘上’？”
    墨白始终步速均匀地走在她身前，气息稳定地像个机器人。听见舒墨的提问时他痛快回答：“对。”
    舒墨：“……”
    她的声音有那么一丢丢颤抖，“难不成我们一会儿到了之后，还要爬山？”
    墨白又轻快地嗯了声。
    舒墨：“……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
    三个小时她怕是连半山腰都爬上不去啊！
    感觉到身后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墨白不解地回头，对上舒墨微妙的表情。
    舒墨：一脸核善.jpg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雪花静静下落。墨白眨了下眼睛，迟疑道，“……或许，我可以背着你爬？”
    舒墨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好呀好呀！”
    下一秒，她只觉眼前光线一暗，墨白已经变回原形。
    ——真真正正的原形。
    巨龙身长足有数十米，双翼一展，遮天蔽日，舒墨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墨白的本体，但每次见到这样体型巨大而优雅的传说生物，都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震撼。
    长长的尾巴在身后懒洋洋地一甩，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挥出了爆裂的破空声，尾巴落下时恰好拍在一块巨石上，下一刻，舒墨眼睁睁看着那比她还要高些的巨石竟然砰的一声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