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以后,宋知礼的双眸中,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去清平寺算婚期,然后呢?”
陈在溪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男人背着光,她需要眯起眼睛,才能勉强看清他是什么神色。
陈在溪听出了一丝质问。
表哥说他想起了一些,他说婚期?那后面的事呢,他没有想起吗?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陈在溪发现自己分不清他是否骗人。
春日的夜里要比白日冷许多,偶尔有一阵风吹过来,连带着屋内的光也跟着晃动。
陈在溪冷得颤了颤,宋知礼等她回过神,先走到一边将窗户合上。
“我……”陈在溪忙抬手,纤细的指尖扯住他衣摆。
男人脚步一顿,垂下眸看她,相隔很近,他双眸清晰起来。
只是她还是看不出他的情绪,也看不出他有没有骗人。
陈在溪讨厌他总是绝对冷静,她呼出口气,在心里做好决定。
表哥没必要骗她的,那么她也想,试着和他商量一些。
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男人退后一步,淡淡地疏远了她。
捏在手心的布料随之滑落,陈在溪眨眨眼。
耳边落下男声:“去睡觉,明日再说。”
“那好……”
她本就没想好怎么开口,此刻听话地站起身。
只是才刚起身,忽得听见宋知礼问了句:“婚期想好了吗?”
陈在溪一句话也不敢说,站起身以后,才发觉右膝上的疼痛正隐隐作痛着。
像一根刺,直直刺入心尖,但她努力粉饰太平,平稳地走出房间。
***
翌日是个好天气,晴朗极了,连空气都比往日干燥。
江菁抱着一套新衣裳推开门,屋内大亮,她看着床榻上的人影,轻手轻脚地走进屋。
这是用花锦做出的衣裳,布料柔软轻薄,又找了全白淮最好的绣娘,裙上绣花平整精致,还用了极细的金线。
江菁没摸过这种料子,触碰着裙摆的手都小心翼翼,她将衣裙放在案上后,往床榻边走。
榻上的人还在睡觉,江菁见她缩成小小一团,长长的乌发散在裘被上,极细腻。
江菁原是江州李家的丫鬟,李家在江州也算是大户,比起旁人,她已经算有见识了。
江菁没见过她这般的阵仗。
这些人,这么多人只守着她一个。
已是午间,厨房那边做了点心送过来,江菁本想着等陈在溪醒,眼瞧着她迟迟不起,才上来叫人。
白淮这边,喜一种花饼,花瓣用糖腌渍,吃起来泛着清香。
江菁细致地观察到她昨日吃了一整块,今早便又叫人做了送来,此刻花饼装在白釉莲瓣碗中,另配了壶白茶。
陈在溪洗漱完,嚼着泛甜的鲜花饼,眼下泛着青黑。
实际上她一夜未睡,只要一闭上眼,她忍不住去想表哥到底是何意思。
表哥提起了婚期,那之后呢,他就一点也不知道吗?
陈在溪咬了一大口鲜花饼。
可以表哥这般的公子,即是没人同他说,他也能猜出之后发生了什么吧。
为什么还要娶她。
想到这里时,口腔中充斥着甜腻,是今日的鲜花饼过于甜腻了。
陈在溪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熟悉的香气入口,她喝出来这是白茶。
是产自江阳的白茶。
陈在溪不愿在细想了,不论表哥是否生气,她都是要回江阳的。
她已经习惯在江阳的日子了,她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同舅舅舅妈生活。
想到这里,陈在溪拿着茶杯,抬眸问,“表哥在吗?”
江菁摇头,没人说她可以说话,她除了摇头便不敢做什么。
陈在溪一顿,忽而将手中的花饼往碟子中一扔,娇气道:“我不喜欢吃这个。”
照顾了她几日,在江菁眼中,陈在溪脾性极好,总是一副乖顺地模样。
眼下说着不喜欢,也没见她真的发脾气。
不管她有没有脾气,江菁都不敢怠慢她,收拾了下就将花饼端出去,没一会儿,她端来了两叠新的点心。
陈在溪扫了眼,发现全是她喜欢的点心,心里有些古怪,却试着又说,“我不喜欢。”
江菁什么也没说,跑下去,没多久,她又换了两叠上来,但始终不开口问一句。
来回两次,陈在溪泄气,还是吃了一些点心。
用过了点心后,方才的丫头不知跑到何处去,再找不到人影。
陈在溪跑到宋知礼的房门前,推开房门,也未见人影。
走廊的尽头摆着一个花瓶,却没有花点缀在其间。两侧,房门都被合上,陈在溪一间一间的推开,还是一个人也未曾看见。
她忽然生出一种恐惧感。
陈在溪不愿相信,抬步走到院中。
这一处客栈,是多年前圣上微服私访时修建的,共建了三层,一楼有处园子,园中移植了许多花,春日时,可以在这里看见所有颜色。
陈在溪曾在楼上,远远地看过一眼这个园子。
她特意绕过去,砖块堆砌起的高墙旁,仍有穿黑衣的侍从守在此处。
陈在溪试着同这些侍从说话,但没人愿意搭理她。她有些茫然,于是在客栈门前呆坐了一下午。
春日的午后,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青草的香气。
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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