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炸毛,少年轻笑一声,撩袍坐在案边,悠然自得地拿起了毛笔。
宁锦婳瞪着他看了半晌,十分震惊但又不得不信,他在替自己抄书!
“欸?你今天吃错药了?”
陆寒霄:“闭嘴。”
一瞬的错愕后,宁锦婳有些得意,晓说群八以四巴依刘酒流三,人工找文欢迎加入“嗯哼,我告诉你,就算你今日帮了我,我也不会——”“好啦好啦,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本小姐大人有大量,过往一切,既往不咎。”
“对了,你怎么进来的?太傅没发现吧?你快点儿啊,我好饿……”
陆寒霄:“别吵。”
……
安静不过一刻钟。
小小的隔间密闭逼仄,连个窗户都没有,宁锦婳一边揉着手腕,抬头便看见少年刀削斧刻般的侧脸。眉目冷峻,鼻梁高挺。
平心而论,他的相貌是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的出众,一身气度斐然,若是能改一改那臭石头一样的性子,定能迷倒不少姑娘。
鬼使神差地,她问道:“听说你要娶妻了?”
少年笔锋一顿,淡道:“小姑娘家家,打听这些作甚么?”
“我不小了!”
宁锦婳气鼓鼓,大齐女子十六便可嫁人生子,都有人上门打听她的亲事了呢。
她道:“我跟你讲,王御史家的三姑娘不是个好人!表面装的慈悲心肠,还装模做样去城外施粥,实则私下里打骂侍女仆从,都闹出人命了!”
“五公主也不行,她脾气太坏了,你受不了她的。”
少年嗤笑一声,笔尖勾划,“绵绵瓜瓞”的“瓞”字多写了一道,一张纸毁了。
“宁大小姐。”陆寒霄正色道:“五公主不及你远矣。”
宁锦婳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先看到了写坏的废稿,“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重写呢。先生说过不能一心二用,你听话。”
陆寒霄:“……”
他揉了揉太阳穴,气急反笑:“其一,让你动手了么?其二,我为何一心二用,你不清楚?”
宁锦婳不说话了。
她惯会给自己找补,讪讪道:“你的字写得真好,嗯……尤其这个‘瓞’字,笔若游龙,遒劲有力,我看比那什么王右军都厉害……”
陆寒霄忽地打断她,“你可知道‘瓞’为何意?”
他抬起头,直勾勾看着跪坐在跟前的少女,她还未长开,眉眼间却已能窥见日后的天姿国色。
“绵绵瓜瓞,代代簪缨。”
他道:“瓞,为子孙繁茂之意。”
宁锦婳彻底安静下来,直到陆寒霄把十卷书彻底抄好,她躺在闺房之中,还在盯着床头的幔帐琢磨。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此事告一段落,另一件麻烦事接踵而至。
那日交上去的是全是陆寒霄抄的,新太傅还特意赞扬了宁锦婳的字迹,说她的笔划大开大合,丝毫不逊男儿,此前是他狭隘了。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为了不被戳穿,也为了她那点微弱的虚荣心。次日讲学结束后,宁锦婳偷偷把少年拉到一边,期期艾艾道:“那什么……今日的课业……你再帮帮我。”
少年唇角微勾,“凭什么?”
“欸你——你这人怎么这样!送佛送到西,你不能不管我啊。”
少年慢条斯理,“宁小姐,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管你?除非——”“除非什么,急死我了,你快说啊!”
少年微微一笑,“除非,你求我。”
形势比人强,宁大小姐不得已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少年敛眸,意味深长道:“这样啊……”
“我除了读书还得习武,没空日日替你完成课业。事已至此,不如……我教你习字罢。”
……
就这样,陆寒霄成了宁锦婳的“小师父”。
等这段师徒情分终了,两人的关系已经从“欢喜冤家”变成了“情意绵绵”。闲暇之时,宁锦婳总觉得哪里不对。陆寒霄则一脸正色,道:“我这个师父做的不好?如今你我的字迹混在一起,谁能认出真假?”
后来成婚了,宁锦婳出门交际写拜帖,总不能用那样杀气腾腾的字迹,便换回了自己的簪花小楷。时隔多年,没想到竟在这时派上用场。
***
宁锦婳之前翻过陆寒霄的密折,他的批复和他的人一样,从不赘余,可以便批一个“准”字,不行便说“再议”,很少长篇大犊解释理由。夫妻多年,宁锦婳对他的语气能拿捏九成。
她放下朱笔,又仔细看了几遍,直到墨迹完全干涸,才缓缓阖上折子。
谁知等她出去时,已是另一番景象。
抱琴一路小跑,紧赶慢赶把全昇和萧又澜寻了过来,局势瞬间逆转。
“王妃娘娘。”
全昇顿时收起身上的戾气,对宁锦婳笑得如沐春风,“是老臣的错,没有管教好臣下,让您受惊了。”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宁锦婳手抚胸口,那股恶心感越来越强烈。
“无妨。”
她淡淡道,忍着不适拿出写好的奏折,眼神巡视一周,却不见方才那个矮胖的圆脸官员。
不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方才闹上来的那些人瞬时少了许多,梵琅依旧直棱棱站着,幽绿的眼睛里透着露骨的凶光,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将人撕咬殆尽。
宁锦婳心口一悸,硬着头皮走到他身前,扬起下巴,“梵统领。”
她身形窈窕,在体格壮硕的梵琅面前跟个小猫儿似的,但她端着那股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谁都不放在眼里,矜贵的不得了。
“喏,夫君的批复在此,春宵苦短,日后莫要来扫兴了。”
梵琅收下奏折,左右看了两眼,没翻开细看,顺手放进了前襟里。他衣衫松垮,强健有力的胸膛随着他的动作隐隐露出,刀疤纵横,十分惨烈。
宁锦婳仿佛被猛兽盯上的兔子,浑身寒毛直竖,只想赶紧逃离此处。却听梵琅道:“王妃娘娘,我姓梵,单名一个琅字。”
“曾徒手打死过猛虎,另有一个诨名,叫做‘梵伏虎’”。
此人是什么意思?恐吓她?
宁锦婳看着慈眉善目的全昇和面容俊秀的萧又澜,顿时挺直了腰板。
“雕虫小技,不过尔尔。”
她轻描淡写地转身,留给他一个可望不可即的背影,“梵统领,慢走不送。”
那阵幽香越来越远,梵琅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急躁,想伸手抓住什么,最后也只握紧了自己拳头。
“大统领,请吧。”萧又澜不着痕迹挡住他的视线,皮笑肉不笑。
萧又澜是个标准的文臣书生,但在梵琅这个庞然大物前毫无惧色,笑眯眯提醒道:“五十军棍,别忘了。”
梵琅嗤笑一声,什么都没说,把金鞭挎在精壮的腰间,大跨步转身离去。
嘶,那红耳坠跟血珠子一样,晃得他血气上涌。
……
微风吹过,冷汗浸湿了里衣,宁锦婳的后背阵阵清凉,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萧又澜心细如发,他走到宁锦婳身侧,关切地问:“王妃娘娘,您没事吧?”
宁锦婳摆摆手,“不碍事,我——呕——”人群散尽,浓重的血腥味儿瞬时扑来,她捂着心口弯腰干呕,抱琴忙小跑过去,轻拍她的后背。
幸而早膳只用了几口清粥,没吐出来秽物,不至于在人前失态。
萧又澜见状神色一滞,眼神顿时变得灼热,“王妃……近来可有不适?”
“可有嗜睡……或者喜酸食?”
宁锦婳不明所以,她苦笑道:“萧先生说笑了,我如今哪里睡得着。”
她生完宝儿后精力不济,每日要四五个时辰才能睡饱,直到到了滇南,日日忧心,没一夜安眠。
听话听音儿,萧又澜当然明白她为何睡不着,当即笑道:“王妃且安心,我观王爷脉息平稳,不日便能清醒。”
他看向宁锦婳,俊秀的脸上满是希冀,“王妃若不嫌弃,臣请为您把一把脉,可否?”
第58章 第
58 章宁锦婳微微颔首,却道:“区区小事,不劳烦萧先生。”
萧又澜身上也有股血腥味儿,她心口直犯恶心,多年养成的贵女修养,让她不愿在人前失态。
见她如此,萧又澜眼中虽有失望,却也并未强求。他笑道:“王妃娘娘千里迢迢来滇南,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吩咐。”
“此处虽不比京都繁华,胜在水明山秀、浮岚暖翠。如今正值春三月,您该多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萧又澜向来有分寸,对待王妃一直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如今一反常态的热络,倒让宁锦婳有些无措。
她微笑道:“萧先生,若无要事,我先去歇息了。”
“是极、是极!”
萧又澜忙退开半步,为宁锦婳让开一条路,“您慢着些。来人,护送王妃娘娘回去。”
抱琴挽着宁锦婳,前有丫鬟婆子开道,后有带刀侍卫护送,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那浩浩荡荡的阵仗,比皇后娘娘出巡都要讲排场,旁人见了无不感叹,王爷当真宠爱王妃娘娘啊!
被“万千宠爱”的王妃尚无所觉。
因着陆寒霄迟迟未醒,一来需要掩人耳目,二来宁锦婳心里有丝微微的愧疚,她的心神几乎被男人占了八成,剩下的两成分给宝儿。她表面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实则内里疲惫不堪,大清早闹了那么一出,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
“抱琴,给我倒盏茶水。”
抱琴用手背试好水温后端上来,她心细,自然注意到了方才萧又澜的反常。
“主儿。”
她小心翼翼道:“您身子不爽利,我让琴瑶姑娘来一趟吧?”
作为身边人,她最知宁锦婳的习惯,这段日子她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却尤爱酸梅果子,抱琴尝过一个,酸得牙痛。
成为怨偶的第七年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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