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宅院门口,左崇真还坐在车上,微微侧过头,夕阳的光影就笼下来,虚虚盖了一层红霞,她眼里盛着半边天光,明明尚且年幼,看着庄朝阙的眼神却宛如仙神俯视信徒。
庄朝阙从善如流跳下车,拉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左崇真下了车,拉着庄朝阙的书包带子,两个人一溜烟就跑去了书房外的小院子。
他们不想看到左先生,也不愿意见到林夫人或是那叁个孩子,左右能图个清净的位置,也只剩下了书房的小院。
左宅的书房像一座漂亮的棺材,木制的书架上挂着蛛网,放着早已腐坏的书,死气沉沉。
庄朝阙之前跟负责打扫的下人提过一嘴,对方不甚在意,约莫是看他和左崇真在家里毫无地位,应付也懒得应付,扫过他一眼哼了一声。
庄朝阙没同下人摆少爷脾气,转头走了,上了二楼,却听见新来的保姆敲门问他,要不要自己去帮他打扫。
书房那样大,他招呼许多人一块打扫才方便,就一个人收拾,费时费力,左宅的好心人不多了,他无意麻烦人家,就只请她扫了扫书房外的小院子。
没办法,庄朝阙眯着眼,看着外头云卷云舒,这到底不是他家,庄夫人深居简出,他来了不到一个月,没见到叁回人。
而左先生对此视若无睹,甚至庄朝阙还从他搂着林夫人的举动中看出一点清闲的享乐。
庄朝阙觉得左先生这样迟早要遭报应,就算老天不收拾他,庄朝阙自己也会想办法的。
但现在没办法,庄朝阙和左崇真一人捧着一本必读书目,齐齐叹了口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端着茶壶呼哧呼哧给左崇真倒茶,古丈毛尖品起来嫩香绵长,茶叶水青青的,瞧着像一壶浮动的春日宴。
左崇真抿茶,瓷白的茶杯微微遮住红唇,低声和他耳语。
“哥哥,他今天又动气咯。”
左先生的长子在国际学校考得一塌糊涂,花大价钱买进高中,今天最后一场摸底考试下来,面子里子都给丢完了。
左先生一通发火,他们仅仅是路过主宅客厅,怒骂声都传过来。
左千滩也是个实打实的窝囊废,学校里不学无术,回了屋子和亲爹杠,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又老实了,傻站着像个木头。
整个左宅都在主人的怒气下带着嗔意,每个人都惴惴不安这把火会燃到自己身上。
庄朝阙对此嗤之以鼻,左先生自己赛钱的时候不考虑,现在左千滩出事了嫌丢脸,他冷哼一声:“他几讨人嫌哦,一天到晚吼来吼克。”
“左千滩也苕,一天到晚和他对着杠。”
左千滩贪嘴得不行,别人批评他一句,他死活是不听的,犟嘴非要骂回去。
利用倒是好利用,庄朝阙转转眼,只是看样子这家伙会被老东西扣钱,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盯上他们的零花钱了。
庄朝阙捏着茶杯,安静地着喝茶,楚天晓得他整天和怎样一帮人打交道。
左崇真倒是看起来无悲无喜,神色自若。
她又恢复了那副大家闺秀的千金样,温婉地勾起一个笑容。
“左千滩会缺钱吗?”左崇真轻轻吹动茶水,晃起一点涟漪。
她转头笑着看向庄朝阙。
庄朝阙心头跳了一下,看着左崇真的脸,已是不再言语。
他们一同回眸望向主宅,下一瞬庄朝阙拿起笛子。
风起。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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