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姜湘点点头,心想也是,别看她们天不亮出来排队,等着粮店副食店开门都得等一个多小时呢。
这时候还太早,队伍里不少人困得哈欠连天,有的甚至站直了闭眼打瞌睡。
姜湘头一回排队买粮,新奇地四处张望,虽然天黑着,但街上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泡,勉强能让人看清周边环境。
崔秀兰没再说话,不留痕迹地看了看姜湘,看见她身上穿着厚实松软的军大衣,脑袋上胡乱裹着一条格子羊绒围巾,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但仍然挡不住她一身天生丽质。
有的人,即便从头到脚只露一双眸子,也能从那双漂亮的眸子中看得出来是个美人。
姜湘就是这样。崔秀兰羡慕地紧,她自己模样并不出众,齐耳短发,只能称得上清秀别致。
不止崔秀兰偷偷看姜湘,队伍里也有不少注意到姜湘的人影。
有的老人家眼睛毒,隐约觉得姜湘眼熟,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了。
“哎呀,这是不是姜家下了乡的那丫头?叫什么名字来着?”
“姜湘。”
乍然听到自己名字,姜湘愣了下,点头道:“是我呐。”
“姜湘丫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住在姜家洋楼附近的街坊邻居纷纷问。
“前不久,刚回来呢。”姜湘说。
“你姑姑姜慧都把花园洋房卖了,一家子搬到了印刷厂那边,你咋还在这里住呢。”
没等姜湘开口,旁边有个中年妇女忍不住插嘴,“谁不知道崔家二楼的房子租出去了,就是让这丫头租去了嘛。”
“崔家的,你们那房子租给姜湘,租了多少钱?”有人不怀好意地问。
“……”崔秀兰抿唇笑笑,“不贵,一块钱租的。”
她男人崔煜专门叮嘱过了,对外就说租金一块钱,省得租金太贵惹人眼红。
姜湘又不傻,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一块钱租的,多亏了嫂子便宜租给我。”
话音刚落,蔡婆婆的声音就从后面冒了出来,阴阳怪气道:“这丫头瞎糊弄人呢,我前不久才问过她,她亲口说的租金一个月三块钱,今儿就改口了……”
姜湘白眼,“我亲口说了吗,亲口说了吗,是你自己说的,别往我身上扯!”
她那时候没否认,但也没亲口承认一个月租金三块钱呐,都是蔡婆婆张嘴说的。
蔡婆婆正憋着一肚子的火呢,昨儿下午没撬成墙角,又被姜湘噼里啪啦骂了一通,气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说巧不巧,大清早看见姜湘也来粮店副食店排队,她眼珠一转,就对着周边的街坊们开始大声叨逼叨了。
“大家伙还不知道吧,湘湘丫头谈了对象,一天天的让男人骑着自行车接送,两人进去房间门一关,好半天都不出来……”
这句话出来,顿时惹了不少老太太中年妇女的眼神望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姜湘。
崔秀兰气坏了,下意识护着姜湘,骂蔡婆婆道:“你个老婆子黑了心肝了,人家就住我家楼上,有什么事我能不知道吗?大家别信她的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呸!”
蔡婆婆哼了一声,“我胡说?你们家附近的街坊邻居也不少,不信她们没看见那男人进去姜湘房里。”
年轻媳妇小声嘀咕,“就是啊,俺家就在崔家对面,可是见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住在崔家附近的街坊们多少也清楚姜湘这事。
确实,男人一天不落地接送姜湘上下班,中午两人进去房里,门关上,快一点钟了才出来。
这还不算过分的,有时候深夜十点多,男人送了姜湘回家,也会进去呆十几分钟。
早有人私底下议论纷纷了,只是没闹到姜湘面前去。
“湘湘妹子……”崔秀兰有些无措。
“嫂子,没事儿。”姜湘有心理准备,一点也不慌的。
她扭头过去,气势汹汹把躲队伍里的蔡婆婆一把扯了出来,“来啊,有本事出来,我小时候能拿擀面杖和我姑姑不要命地打,现在大了,还能怕你区区一个糟老婆子是吧?”
她这一句话,顿时让不少街坊邻居想起了当年不过八/九岁的姜湘有多彪悍吓人的战绩。
事情说来也挺简单,据说是那天下午不知怎么回事,姜慧拿着擀面杖把姜湘堵墙角,恶狠狠打了一顿,打得小丫头鼻青脸肿,差点没死过去。
姜湘也够狠,当天晚上大半夜趁着所有人睡觉,拿了擀面杖,把比她小的姜华姜晴拉出来,她打不过大的,还打不了小的吗?
她自己受了大罪,差点被姜慧打死,本着不要命同归于尽的地狱气势,打到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大半夜动静实在太大,引得附近的街坊邻居大爷大妈打着哈欠纷纷出来看热闹,街道办的公职人员都被惊动了。
眼瞅着差点闹出人命,街道办不得出面。
姜家成分不好,本来就不受待见,街道办公职人员丝毫不客气,把姜慧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勒令她不许虐待姜湘,否则关进劳教所接受教育去。
经此一事,姜湘的名声响彻了整个解放路街道。
人人都晓得她是个不要命的,表面看着文文静静,实际上彪悍得很,一言不合就拉着人同归于尽。
眼下蔡婆婆不长眼,招惹了姜湘,公然说她坏话毁她名声,还不知道落什么下场呢。
想到这里,众人脸色一时古怪起来,纷纷看戏。
姜湘噼里啪啦骂,“你个糟老婆子不怀好意,自己家里两个闺女呢,看中了我对象条件好,想给你撬回去,怎么,昨儿被我识破骂了一通,今天就给我下绊子毁我名声了?”
“今天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放话出去了,我和我对象正儿八经的一对,以后要领证结婚的!”
“现在是新社会了蔡婆婆,大清已经亡了,包办婚姻那一套都废除了,女同志也能自由恋爱结婚。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诋毁我,是不是还想着以前那一套封建思想呢?”
姜湘扯她,“走,我们去找街道办,找妇联主任!我看你个老婆子封建思想顽固不灵,摆明了还想着以前那一套旧的落后的,你这样的正是需要组织教育!走啊!”
第56章
蔡婆婆压根没想过姜湘会这么虎, 气势汹汹地扯着她就要去街道办。
她哪里敢去街道办?
街道办有个孙婆婆,那老娘们和她是多年的死对头,人家现在是主任了, 今非昔比!
年轻时两人都在大地主家做活,一个月挣两块大洋,后来蔡婆婆偷了肉藏到下人房的柜里,被主家发现, 情急之下, 把这事栽赃嫁祸到了孙婆婆头上。
孙婆婆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被乱棍打了一顿, 然后扔出去。
那时候世道乱得很,孙婆婆吃了不少苦, 差点死了,后来阴差阳错结识了有志之士, 入了团, 又入了d, 为组织发光发热。
直到华国建立,时局安稳下来,孙婆婆被调回原籍,也就是解放路,任职街道办主任。
蔡婆婆每次见了她都要远远避开,心虚发抖, 生怕那老娘们记仇,和她算旧账。
如今姜湘大吵大闹要去街道办, 蔡婆婆死活不愿意去, 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耍赖。
“大家伙评评理啊,没天理了, 一个小丫头竟然欺负老人家。”
姜湘冷哼,“到底是谁欺负谁?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我坏话毁我名声,现在为老不尊说我欺负你?要不要脸啊?”
蔡婆婆骂得难听,“是谁不要脸?你一个未婚小丫头成天到晚跟着男人厮混,谁知道肚子里有没有肉——”
姜湘冷下脸,臂弯上的竹篮狠狠砸了过去,“我看你这张臭嘴也不必说话了!”
说罢,她左右看看,干脆捡起了街边的一块砖头,怒气冲冲过去抓着蔡婆婆的脸皮狠狠砸下去。
“我叫你张嘴喷粪!垃圾东西,非要逼我动手是吧!”
一砖头下去,只听蔡婆婆惨叫一声,张嘴就吐出了两颗血糊拉叽的黄牙。
边上的街坊邻居吓坏了,几个去拦发了疯砸砖头的姜湘,另外几个把哀嚎着捂嘴说不出话来的蔡婆婆扯到后边去。
“湘湘丫头,冷静点,别打了别打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崔秀兰都看懵了,反应过来后急忙把姜湘扯到身后,“湘湘妹子,别打了,过来,到嫂子这边来。”
于是,腊八节当天早上,别说喜气洋洋排队买粮了,姜湘整个人直接进了公安局,坐在了审讯室里。
“我没错,你们抓我干嘛,那死老婆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我肚子里有没有,这话传得满街道都听见了,还让不让我活啦?我出去就跳河去!”姜湘捂脸痛哭。
坐在对面的年轻公安头皮都麻了,“安静,进了局子里头哭什么哭?哭也没用!”
姜湘一顿,继续趴桌嚎啕大哭。
好半晌,那公安似乎有点受不了魔音绕脑,起身出去。
听见关门动静,姜湘哭声小了下去,从胳膊缝里偷偷瞄,看见公安同志走了,哭声戛然而止。
倘若这时候有人进来,就会发现姜湘先前嚎啕大哭,那是干打雷不下雨,纯粹是装的。
她眼圈没红,眼泪也没掉一滴,低头耷脑地坐在审讯室里,时不时挠一下脑门,脸色肉眼可见地发愁。
她那时是真的气坏了,怒上心头,抄起板砖打掉蔡婆婆的两颗牙,还是门牙。
虽然当时是爽了,但现在的问题也来了,她怎么安然脱身呢。
坐牢是不可能的。可能就是赔钱,但她宁愿把钱扔臭水沟里,也不想给蔡婆婆赔去。
姜湘越想越觉得后悔,她当时怎么就一时冲动抄起板砖了呢!
这只不安分蠢蠢欲动的手,真该打!
姜湘无计可施,望眼欲穿,盼着梁远洲得了消息,快来捞捞她啊,呜呜呜。
不多久,门上传来动静。
姜湘一个激灵,埋头趴桌继续噫噫呜呜大哭。
耳边传来脚步声,有人进了审讯室,突然砰的一声脆响,搪瓷缸拍到了姜湘脑袋跟前。
“别装了,起来喝口水。”那人嗓音清冷。
“?”
姜湘抬头,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看见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是徐盛安。
徐盛安穿着一身白色公安制服,长腿一伸坐她桌子对面,两人目光对视,一时间相顾无言。
姜湘心虚地垂下眸。
徐盛安冷笑,“怎么不哭了?干打雷不下雨,你当其他公安都是傻的。”
无非是看见姜湘年纪不大,乍然闯了祸进来局子里头,那年轻公安一时不忍心为难她。
但是换了徐盛安进审讯室,姜湘就别想如此轻易地蒙混过关了。
“说吧,你是怎么抄起板砖敲掉人老太婆的四颗牙?”他语气微微复杂。
我老公是重生的[六零] 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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