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嘲笑自己像个三岁小孩,竟然会如此在意头发和衣服这些外在,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那里面的人也看着他。
今天他将付出什么呢?
自己所恪守的原则,即便是毫无道理的孩子气的原则,他也是当成筹码付给黑衣组织了。
“那么,我要拿回的东西,就不止是和我哥哥重归于好了。”
黑泽莲握住剪刀,托起头发,咔擦一剪子下去
,发丝绕过手指,缱绻又不甘地落进水池里,流水冲在上面,伴奏听上去像是在伤心。
他手没停,咔擦咔擦地剪着。
等到最后一缕长发都被剪断,他的发型已经变成了和太宰治差不多的长度。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全然陌生的自己,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镜子里的人也朝他伸出了手。
两人在镜面上、在交错的空间里,轻轻勾了勾小指。
“我要拿回的,是整个黑衣组织。”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且明确自己的目标。已经远远超出了森鸥外给他安排的任务。
卧底难道就只是去刺探敌方的秘密么?
不,不是。
卧底的最高境界,应该是当上那个组织的首领。
将他们顺利收编,然后一劳永逸。
等到那时,再用黑衣组织的财产,去抵他在港黑的债务,他的生活就能恢复到往日的平静恣意了。
“我以为你多少会有点舍不得,会不同意呢。”苦艾酒看到黑泽莲走出来,掐掉了手里的香烟,“毕竟你的头发应该留了蛮久的吧。”
“嗯。”他从六岁以后就开始留长发了,每年也只是修剪一小段。
“我刚才手弄到烟灰弄脏了,你带手帕了吗?”苦艾酒朝黑泽莲勾了勾手指,“介意借我用吗?”
“当然不介意。”黑泽莲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叠的整齐的白手帕,刚要递过去,被苦艾酒拒绝了。
“白色的弄脏了太可惜了。”她眼眸泛出探究的深意,黑泽莲知道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你刚才绑头发的黑手帕呢?”
绑头发的黑手帕被他团成一团,塞进了口袋里,一如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以为藏起来不见光,就无人知晓,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在这件事上还是要顺应苦艾酒的意思,于是很听话地将黑手帕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这块黑色手帕是后补的,森鸥外在交给他的时候,再三叮嘱过不许弄丢弄坏,他拿来绑头发时总是很随意,森鸥外却花样百出,非得在他的头发上绑出两个尖尖。
太幼稚了。
他根本不像首领,也不像个老男人,可那时候的他,也偏偏是最讨喜的。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那一枪,不致命,最后他偏移了位置,应该也没伤到内脏。皮肉伤加失血,港黑那么多专属医生,不至于连这点问题都处理不了。
等等,森鸥外似乎是稀有血型,找不到血会不会死啊……稀有血型,他到底真是还是自己记错了?
记忆力在这件事上分了叉,一边坚定的说是,一边说他记错了。
不,要是真死了,港黑那边应该会发丧,中原中也会继任首领之位,但现在看来,一点动静也没有。
可要是为了不引起黑衣组织的注意,故意秘不发丧呢?
黑泽莲拿不定主意了。
“黑泽君,你在想什么呢?”苦艾酒叫了黑泽莲两遍,他才回过神来。
那块黑色手帕,在苦艾酒雪白修长的手指间辗转,在擦掉上面一点烟灰后,被径直扔进了垃圾桶里。
手帕在空中展开,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抛物线,在这个瞬间,黑泽莲下意识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玩意估计也快被处理了。
“哦呀,弄脏了,我回头赔你一块更好的手帕,黑泽君。”苦艾酒像是丢掉了一件很令她不适的东西,露出了愉悦的神情,“你没有生气吧?”
“当然没有。”黑泽莲嘴角牵起甜丝丝的笑,声音也十分温柔,“我本来就想扔掉了。”
扔了也好,那是束缚,是监控,并不是礼物。
与手上的戒指一样,丢掉也没有让他心疼的理由。
“听伏特加说,你从出生到现在就只穿白衣服?”
黑泽莲轻咳一声:“伏特加叔叔太夸张了,不过从我记事起确实只穿过白衣服。”
“很中意白色?”
“个人习惯。”
“从现在起,这个习惯需要改。”苦艾酒微笑。
“是。”黑泽莲也回以微笑。
去卧底,意味着要先融入对方的环境。
格格不入的地方要全部拔掉,一根不剩。
黑泽莲觉得自己变得很乖,很听话。
以前他有多傲慢,现在就有多谦卑。
没关系,他告诉自己没关系。这些都是他的筹码,他赌他能得到黑衣组织的全部。
“我总觉得你心有不甘,等你正式加入黑衣组织,会有高定,现在先
这么凑合穿吧。”
从服装店里走出来的时候,苦艾酒将烟盒抛给了黑泽莲。
里面还剩下一根香烟。
“我只是还没习惯。”黑泽莲借了苦艾酒的火,点烟后吸了一口,才去拽自己身上的黑风衣。
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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