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会省事儿, 裴清昼直接吩咐司机开车，而后升起后车厢挡板, 捏了下奚琅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头, 侧头朝她挨近，“有家水煮鱼做得不错, 带你去尝尝。”
    奚琅轻轻“嗯”了声，态度不冷不热的，目光望着车厢一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裴清昼无奈问道：“想什么呢？”
    奚琅没有立刻回答他, 他也不追究，静静等了一会儿, 才见她收回思绪，转头与自己对视。
    一双眸子清亮含光, 夹杂着一丝意外的审视。
    “你和温姐，是不是早就认识？”
    裴清昼心头一紧。
    “怎么这么问？”他面色如常地反问了一声, 声音里还包含着一贯温和的笑意。
    “感觉而已, 刚才看你们俩打招呼，我总觉得你们不是初次见面, ”奚琅一脸思忖, “不过温姐也做艺术品投资的生意, 以前你们可能打过交道也说不定, 我只是随便问问。”
    裴清昼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未婚妻的直觉太敏锐了有点不好办, 思虑片刻后, 他选择如实招来：
    “确实认识。”
    奚琅点了点头，脸上疑虑尽消。
    她确实只是因为刚才在会场，看到两个人互相问候时神态有些不同，不像是初次见面，才多了一丝疑惑。
    如今疑惑也解开了，他们认识也没什么，奚琅并没有往别的地方多想。
    然而话题都到这儿了，裴清昼不好再瞒着她，与其等着以后被她意外发现真相再来兴师问罪，不如今天趁着这个机会，通通坦白。
    “我在七八年前就认识温总了，那会儿她还是一位华裔画家的经纪人，后来才单独回国创办了自己的艺术投资公司。那位华裔画家是她亲自捧起来的，至今仍然盛名不衰。”
    奚琅接话：“我知道，是艾琳老师。”
    裴清昼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温总的丈夫是海城最大的艺术品拍卖行的首席拍卖师，我算是那家拍卖行的常客。”
    通过温姐丈夫的关系认识了温姐，到这里并没有什么问题。
    奚琅和温姐认识是在自己的毕业画展结束后。
    她因为毕业作品被著名艺术品收藏家高价买得而一夜成名，导师看出来她不可限量的前途，建议她尽快找个经理人替自己打点这些琐事，才能安安心心继续自己的创作。
    导师固然推荐了几位著名的经理人，但几乎都是外籍，并不了解中国的业界形势。
    而奚琅是准备回国发展的，最好是找一位精通中外艺术圈门道的经理人更合适。
    就在她物色人选时，温姐如及时雨一般出现，完全契合了奚琅所有的择选条件。
    而且温姐承诺只会负责带她一个人，理由同奚琅的导师差不多，都是看中了她不可估量的未来。
    这样算下来，裴清昼认识温姐的时间比奚琅更早。
    她不是傻子，话说到这里已经有所猜测。
    果然，裴清昼此刻道出口的答案正印证了她的猜测：“当年我无意中得知你在物色合适的经理人，第一时间想到了温总，便借着她丈夫的关系主动联系上她，跟她说了下你的情况。”
    所以温姐才会在之后主动找上奚琅，表示愿意成为她的专属经纪人。
    裴清昼话音刚落，奚琅的心跳忽然漏跳了一拍，她神情复杂地盯着裴清昼的眼睛，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眼神看透。
    但是没有。
    她只能看到他漆黑幽深的瞳孔。
    “所以，温姐是因为你才来做我的经纪人的？”
    裴清昼笑了笑，“这倒不是，我只是负责牵了个线，向她简单介绍了你一下。她回国后，只想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并没有被我的三言两语打动，直到她看过你的作品，尤其是毕业展览上被卖出高价那幅，不用我再多说什么，她就答应了。”
    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奚琅已经信了七八分，随即想到什么，眉头再次皱到一处：“那我那幅《海上生明月》，不会也……”
    裴清昼无奈打断她，哭笑不得道：“那位收藏家同我素昧平生，他愿意花高价买你的画，纯粹是因为觉得就值那个价格，与我毫无关系。思思，不要怀疑你的优秀。”
    奚琅一想也是，价格与声名可以暗箱操作，真正钟爱艺术的眼光却是无法操控的。
    她那幅名为《海上生明月》的毕业画作在毕业展览上收到无数赞誉，后来从导师口中得知，某位向来以尖酸挑剔出了名的艺术鉴赏家都难得对着媒体夸了她两句。
    爱美的眼光是共通的。
    就算素昧平生的人可以为了名利夸大地追捧她，自己的亲爷爷总不会。
    奚睿林看过奚琅的很多画作，意见一向是不偏不倚的，虽然也凭借着个人的艺术鉴赏能力挑出了那幅毕业画作上的丝微缺点，但总体的评价还是“瑕不掩瑜”。
    奚琅相信自己的实力。
    “我没有怀疑，只是问问。”奚琅收回目光平视前方。
    之前父母提及裴清昼时，总说这人虽然处处周到，但是心思太深不好捉摸，生怕她吃亏。
    亏倒是没吃多少，鼓却是被蒙过不少。
    不知道他还在背地里为自己做过多少事没有坦白的，奚琅也不想问，索性直截了当说道：“你以后要是做什么与我相关的事，最好直接跟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