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很清楚,刚才李然问及祭氏贩粮计划究竟是谁提出来之时,李然便已经对祭氏内部之人产生了怀疑。
而随着问答的深入,显而易见,李然怀疑的对象自然就是她的孟兄——竖牛。
所以后她方才的这一番话,为的便是让李然不要有心理负担,若是她的这个孟兄果真是有些问题,那么该如何做,便如何做。不必是因为她的缘故而畏首畏尾的。
李然听得此言,顿是对她刮目相看。
“呵呵,你这小妮子,没想到竟这般聪明?我却还未开口,你这一番话竟已是打消了我一大半的顾虑来。哎,看来确是以前小瞧了你呢?”
为缓解气氛,李然一时竟是半开玩笑的与她打趣道。
祭乐闻声,原本正儿八经的她当即“噗嗤”一笑,秀脸之上浮现一抹骄傲之色,翘着鼻尖道:
“哼,本姑娘一直都是这般聪明的好不?只是子明哥哥不知道罢了。”
“是是是,恐怕就连令尊与你姨夫都不及你这般的聪明啊!”
李然双手一摊,急忙承认了祭乐的自夸。而这气氛一时便也活泼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关于你孟兄的这个事……我还真是有些怀疑的。”
“哦?此话怎讲?”
话到正题,祭乐亦是当即正色问道。
只听李然是继续言道:
“此前第一次去你家拜访,你孟兄对我便似是隐隐有股杀意。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何,今日听完令尊所言,我这才是有了些许的眉目。”
“什么?”
祭乐听罢亦是一惊。但再回想起当时在祭家的场景,也觉得确是如李然方才所言的那般。
但她不能理解,她的孟兄为何要这般仇视李然,不禁是向李然投以好奇的目光来。
“试想一下,此次卫国大灾,即便你们祭氏将这批粮食运到卫国贩卖,所获之利,对你们祭氏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况且前有齐国,后有郑国,尽皆在筹措赈灾的粮食。所以,就算你们祭氏先一步将粮食运抵卫国,又能获利几何呢?”
“再有,如今按照最为正常的时间节点排下来。你们祭家筹措粮食,即便没有官家给拖了后腿,那也应该是在齐国决定筹粮赈灾之后才开始的。”
“毕竟卫国的灾情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倘若真是有心去卫国贩粮,这反应也未免太迟了些。”
祭乐一听,也不由得觉得李然说得是有几分道理。而后,李然又继续言道:
“换言之,这件事会不会便是对着我李然来的呢?”
“若是如此,祭老宗主便会怀疑是我与齐国暗中勾结,故意对付祭氏。所以,先前令尊这才会对然这般的恼怒。只是,令尊也并不确信真假,因此才有了今日的造访。”
“而且,倘若我今日未能说服祭老宗主与子产大夫。那显而易见,这郑国,我只怕也是呆不下去了。你觉得是也不是?”
祭乐又细细想了想,觉得也确是如此。此前她父亲对于李然的种种成见,她应该是感触最深的。
正如李然所言,倘若今日他不能成功的说服祭先与子产二人,没准不出三日,他就会被赶出郑邑。
因为无论是子产还是祭先,都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想要对付祭氏和郑国的人留在郑邑。
“子明哥哥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圈套?”
祭乐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显得有些吃惊。
只见李然点了点头,眉间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而后继续道:
“究竟是不是圈套,这还不好说。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既然祭老宗主已经逐渐将祭氏对外的生意都托付给了你孟兄竖牛,那便足以说明此人定是有些过人之处的,要不然也不会获得令尊如此的信任。”
“然而此次赈济卫国之举动,无论是从各方面来看,祭家都处处显得是不合时宜。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招。而且再跟齐国运粮赈灾联系到一块,岂不是太过巧合了些?……”
话到这里,李然脸色忽的一变,骤然停住了。
祭乐诧异道:
“怎么了?”
李然眼珠急转,喃喃思索道:
“难道是他提前就知道了齐国会运粮?……”
片刻后,李然恍然意识到自己之前那种感觉的来源。
他以三言两语协助羊舌肸说服齐国向卫国运粮赈灾一事,会不会是在齐国一早就泄露了消息?而消息为郑国的竖牛所获之后,才被用来设计陷害于他?
可之前他与竖牛根本就素不相识,又何以对他下如此狠手?竟是不惜挑动整个祭氏来促成此事?
想到这里,李然不由是背脊一凉,只觉有一丝寒意袭来。如果真的是在齐国就走漏了消息,那也就是说,这一股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势力可远比他想的更为恐怖!
“子明哥哥?”
祭乐看着陷入沉思的李然,忍不住好奇叫道。
李然闻声这才回过神来,盯着祭乐看了好一阵才道:
“你孟兄竖牛……与鲁国季氏可有什么关系?”
毕竟是祭乐的孟兄,他这么怀疑总归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这话听起来很是尴尬。
但祭乐却并未如此觉得,反而十分认真的思索道:
“倒也未曾听说有什么过密的联系,不过,孟兄他这些年一直忙里忙外的,与别国的权臣熟识,应该也算得正常吧?”
这话倒是不错,毕竟这年头做买卖,不跟各国的高层打交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李然却喃喃自语道:
“倘若真的只是这样的话,那倒也还好……”
“但……恐怕他不止是和他们结交这么简单。”
第六十六章 临阵换人
竖牛与鲁国季氏,乃至与齐国到底有没有关系,李然此时还并不清楚。毕竟在他看来,如今唯一能够解释竖牛为何如此敌视于他,便只有与季氏勾结这一种可能。
另外一边,祭先回去后便是立即安排了下去,让竖牛停了此次运粮前往卫国贩卖的计划,而改为前去捐粮。
这让一早便在主持此事的竖牛甚为恼怒,得了消息便急匆匆,气呼呼的从仓库返回家中。
“父亲!为何突然变主意了?!”
“这三千石粮食虽是不多,可若全部捐赠出去,我们祭家岂不血亏?”
竖牛显得极为激动,对祭先的这个安排十分的不解。
毕竟这件事一直都是他在主持着的,如今做出如此之大的决定,而父亲事先竟一点也没有与他商议过,这让他如何不恼。
见状,祭先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了一番,眼之中泛着淡淡的忧色。
“此乃老夫与子产大夫一起所议定的,吾儿不必多言,照办便是。”
话音落下,祭先脸上神色看起来十分的疲惫,挥了挥手便示意竖牛退下去安排。
“可是父亲……”
“好了……为父的话,你听不明白么?”
见得竖牛仍旧不肯放弃,祭先的脸色顿时微变,鹰眼之中迸发出两道锋利的目光,径直落在竖牛脸上,威严之色,溢于言表。
按理,此时的竖牛见得父亲这种颜色,也该是反应过来了。可是他似乎对此事是极为上心,即便是到了这时候,他仍是非要弄清楚不可。
“父亲!恕孩儿冒昧。”
“我们祭氏运粮前往卫国贩卖一事,孩儿一早便与卫国的大夫齐恶已有了约定,这批粮食一旦运抵了卫国,便会与他们完成交接,所利可是颇丰啊!而今父亲骤然将贩卖改为捐于卫国,如此我们岂非失信于人?那日后我们可还如何与卫国那边的大夫们做买卖?而且,卫国齐恶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孩儿之所以斗胆说得这些,乃是不希望届时让旁人说我祭氏言而无信啊!”
竖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恳切,言语间将祭氏利益看得比谁都重。
然而祭先闻声却只是摇头,而后缓缓道:
“与卫国齐氏交易,收获自是颇丰,你可有没有想过,倘若我们此番运粮前往卫国,只谋与权贵交易,那我郑国的那些上卿却当如何作想?”
经过今日与李然的一番交谈,祭先的脑回路一下子清晰了起来,面对竖牛所提之事,反驳得可谓有理有据。
即便竖牛并不是要把粮食直接卖给卫国百姓,而是那些卫国的权贵们。但在他现在看来,此举也是极其危险。
换句话说,此次运粮前往卫国,无论如何也不能买卖,只能捐赠。
李然已经分析得很透彻,在这时候若是手脚不干不净,那很可能会到头来是名利两空。
竖牛听到这里,心知他的此番运作筹谋已然泡汤,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很是恼怒。然而当着祭先的面,他又如何敢当场发作,只得别过身去,恨恨咬紧了牙根。
这时,只听祭先又忽的是淡淡言道:
“此次你便不要去卫国了,交由你那两个弟弟去吧。”
“父亲?”
竖牛闻声而震,猛然回头,脸上满是说不出的难以置信。
原本已经计划妥当之事,却在这种时刻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甚至如今还要把他这个主事的人给临时撤了。饶是竖牛一向以心性沉稳著称此时也不由得脸色骤变。
“怎么?你是不愿意让你两个弟弟去历练历练?”
祭先的语气也随之微变,听上去好似是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语气。
有关祭氏家族内部的争斗,其实也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祭先洞若观火,早已心知肚明。
但他也想看看自己三个儿子究竟谁更适合接任自己这个家主的位置。故此一直对此事都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从未多言。
而竖牛,因为自己的庶出身份,倒是一直表现得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相比他那另外两个嫡出的弟弟,表现确实是要优异许多。而这,也正是祭先一直犹疑不定的地方。
只不过,今次运粮前往卫国之事,竖牛显然已经不适合担当主事。他要确保这批粮食不会被他擅自交易掉,因此自是要换个人顶上去的。那么自然而然的,另两位嫡子乃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这话的意思其实也很明白,家族内部争斗乃是家务事,这种对外事宜,你竖牛总该分清楚轻重,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而耽误了整个家族的利益。
对此,竖牛自然也是明白,可他仍是不甘心,毕竟这件事他从头忙到尾。眼看启程在即,祭先却突然换了主事,白白要将这个功劳送给了他的两个弟弟,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父亲,孩儿不懂,究竟是为何啊?孩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竖牛很是委屈,但这话听着,却另有一股质问的味道。
其实从这便不难看出竖牛而今在祭氏的地位,仅次于祭先之下,而且随着他掌握的家族之事越来越多,即便面对祭先的安排,他也敢如此质疑一番。
“够了!”
“按照为父的安排去办便是了,何来这许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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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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