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他一个孩子他妈一个疯子,能抢一份活儿做,只有挣得少干得多才有人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差不多一年,他妈的身体扛不住了,落了病,发高烧烧了两天不退,他吓坏了,他们没钱去医院,所以他把自己卖了,那时候小,不懂事,不知道那种地方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除非他年老色衰没人要了,或者傍上一个厉害角色。
出来卖的第三年,他十五岁,遇见了林远之,他知道林远之手里有过人命,这种人是要拿命跟的,但他还是跟了,跟别人睡一辈子都还不起债,跟林远之也许几年就能还上,还能借他的势离开那个鬼地方。
他向来命硬,他不信林远之这把凶刀能把他砍死。
伞压得低。
温何夕出了别墅区,走在无人的路上,没注意到一辆现代迎面驶过,又转了方向追了上来,最后停在他旁边,连按了两声喇叭。
温何夕扭头。
透过半开的车窗,许宁与在车内朝他招手:“上车。”
温何夕看了眼自己:“我身上脏。”
“我以前送你去医院,车坐垫被你弄得全是血,现在还能嫌弃你满身泥点子,赶紧上车。”许宁与不耐烦道。
温何夕无奈,收起伞,乖乖上车,拆了裹餐盒的最外层塑料袋,铺在座上。
“你怎么来了?给林远之送文件?”温何夕问。
许宁与是林远之的助理,经常被那家伙使唤来送文件,温何夕下意识地以为他又是来送文件的。
可他想错了,许宁与不是来送文件的,是胖姨给他打电话,说温何夕肯定不舍得打车,全身还浇透了,没穿外套,他一听就急忙开车来了。
不过他知道温何夕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就顺着他的话应了:“嗯,刚送完回来。”
说着他打开了车内的照明灯,看了温何夕一眼,本是想看清温何夕的伤,伤的重的话,他就带他去医院,温何夕那个德行,伤的再重都不会说的,也不舍得花钱去医院,总是自己硬挺过去。
结果这一眼看见温何夕没伤多重,却是坐得拘谨,哪也不敢靠着,屁股下垫了个塑料袋,生怕把车弄脏了。
他气得一把抽出塑料袋扔到脚下,推了温何夕一把,顺手把副驾驶座椅背放下去:“睡你的,我明天正好要去洗车,里里外外都洗,不怕脏。”
怕不怕脏的,温何夕不知道,但是许宁与那么一推,车已经被他弄脏了,他索性靠着椅背睡着了,想着一会儿把洗车钱给许宁与。
他睡醒,也到地方了。
摸兜掏钱,发现兜里多了二百,不用想就知道是许宁与偷摸塞给他的,这把戏许宁与还真是百用不腻。
许宁与一看事情暴露了,坦然道:“就两百,给我收着,我上次看见你在书店蹭书蹭了一下午,那店员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估计都得拿大扫帚赶人了,知道你不舍的花钱买,别人的钱你总舍得吧。”
温何夕:“我凭脸蹭书,为什么要买回来?”
许宁与无语:“你买回来看完给我,我正好给我家儿子启蒙,行了吧?”
温何夕也很无语:“你确定要用十宗罪给你家孩子启蒙?”
许宁与被气炸了,大骂:“我操了,让你收着你就收着,那么多废话。”
“我不要。”温何夕把钱一扔,迅速下了车。
只要他跑得够快,钱就追不上他。
许宁与看着温何夕的身影隐入夜色中,无奈地收起了钱,一数发现多了一张。
他妈的,温何夕这兔崽子又变法给他塞钱。
第3章
温何夕天生执拗,他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不喜欢接受别人的施舍,他不可怜。
许宁与的儿子患有白血病,高额医疗费让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学霸给林远之卖命。
胖姨的丈夫和儿子三年前出了车祸,丈夫当场死亡,儿子截肢,她肯为林远之工作就是想给她儿子多留下点钱。
这个世界上艰难过活的人有很多,他并不比他们多些什么。
更何况,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不需要那种旁观者用来感动自己的东西。
那天警察问过他,他是否要放弃过去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他可以进孤儿院,被新的家庭领养,拥有新的爸妈,但是他不愿意。
他不承认他是孤儿。
他有妈。
他选择了最艰难的路,是他自己活该,他认。
走上这条不归路,也是他自己选的,他也认。林远之给他钱,他把身体给林远之糟践,这很公平。
这是个穷人拿命换钱的时代,他不过是其中一员,没什么可怜的。
穿梭在又矮又破的旧楼之间,冷风轻轻松松透过半干的衣服,冷得温何夕直打哆嗦,他租的房子在离小区门口较远的一栋里,到家时他都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
家里漆黑一片没开灯。
畏缩在黑暗里的人似乎被开门的声响吓到,尖叫起来,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门口的方向扔。
温何夕抬起手臂挡住飞来的杂物,出声安抚道:“妈,是我。”
他按了一下手边的开关。
打开灯。
屋内瞬间亮了,温何夕的母亲夏箐闻声,看向门口的温何夕,安静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他妈的病好了很多,起码有他在的时候,他妈没再发过疯,胡言乱语的,只是喜欢安静地发呆,偶尔跟他耍脾气。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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