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昔拉的觉悟
“大人!大人!别睡过去!昔拉大人!请您醒一醒啊!”
在模模糊糊的呼唤声中,昔拉艰难的睁开眼睛。
他的视线扭曲而模糊,呼吸艰难而急促。
昔拉的双手被枷住,脚腕被铁链锁住,锁链的另一头深深的钉在墙体上,如同一个将要被处刑的罪人一般。
他身上穿着破烂且沾有泥垢的白色麻布长袍,他撕开的袖子上能看到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痕,就仿佛两周前一样。但他的脊梁不再挺直,面色蜡黄,脸颊和眼眶深深的下陷如同深渊。他曾经闪耀着纯洁光芒的铂金色长发完全失去了光泽,如湖泊般湛蓝的眼眸也已然浑浊发暗。
“啊……我没事。”
昔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若游丝。
干枯沙哑到已经变形如同乌鸦般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缓缓挤出。他艰难的抬起低垂的头颅,用满是血丝的眼睛打量着那些跪在地上的犯人,过了许久才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扯出一个纤薄苍白的难看笑容。
他的处境已然和之前有了相当的不同。
他不再是被单纯的钉在墙上。在他身边二十尺的位置被打上了铁栅栏,仿佛关押一个凶残的魔鬼一般,用数条比大腿还粗的铁链反复的缠在上面。
这是为了不再让那些犯人侍奉他、给他水和食物。
每过三天,典狱长就要来抽打一次他。在行刑前,先要拍卫兵来将所有的犯人关在牢房中,典狱长才能进入昔拉牢房中,以带有倒刺的铁鞭折磨他整整一天。
一开始,还有犯人试图对典狱长进行攻击。他们辱骂他、殴打卫兵。试图拯救他们的圣人。他们的救助昔拉。
然而,在典狱长那天晚上处死了八十个犯人以后,那些挂在天窗下的长矛上的尸体终于成功将狂热的犯人威慑住了。贯穿在长矛上的尸体滴滴答答的流淌下鲜血。暗红色的鲜血在地下和墙上留下了暗红色的痕迹。甚至能看到狂热的犯人被按着头撞向墙壁时留下的乳白色痕迹。
直到那时,犯人们才稍微冷静下来。而舌头被割下的昔拉模糊不清的怒喝也终于将他们的行为完全制止。
也许是为了继续威吓这些犯人。那些尸体地上的血并没有被处理掉。若不是天气寒冷,现在恐怕已经有了大量的蝇虫附着其上了。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犯人在昔拉被折磨的时候发动暴乱了。他们只会伏在地上痛哭,高声为昔拉祷告。
这些犯人全都是曾经犯下大错的人。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狡猾、邪恶、心狠手辣,心灵扭曲。然而,他们如今已经被那个圣洁的先知所感动。灵魂都被一同洗涤。
然而,这并不是说他们开始崇拜泰尔了。与其说他们重新拥有了敬畏心和对泰尔的崇拜,不如说他们开始转过头来崇拜昔拉了。
没错他们崇拜的不是某个神。不是某个魔鬼。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每过三天就要受到折磨的脆弱的凡人,一个比他们活的还要下贱的犯人。
纵使他的伤势总会被治愈,但没有进食、不得饮水,身体也悬在空中,无法睡眠。昔拉的精神一天天的萎靡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犯人们不由得恐慌了。
他们担心,昔拉会不会在睡过去之后再也无法醒来他们开始想办法把食物和饮水送过去,但是他们无疑都失败了。
昔拉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看着自己,脸上留下痛苦泪水的犯人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他也曾经想过,让这群终日无法再看到自由的阳光的犯人重新向善有什么意义他们既无法帮助他人,也无法将他的教诲传出去。仿佛只是浪费昔拉的时间一般。
然而。在昔拉看到他们结束一天的苦役回来之后,不再互相斗殴,开始关心同伴,不再绝望和怨恨,开始接受这种生活,并重新开始锻炼和思考,他就由衷的感到欣慰。
没错,他已经失去了改变世界的机会。但他至少可以改变他身边的这些人。
也许有一天,他带给他们的这些东西会传出去。然后一个人就可以改变两个人。两个人可以改变四个人,一家人可以改变一座城市的人。一个城市则可以影响一个国家的风气。说不定到最后,他甚至可以改变世界这不到一个月的刑期将会改变昔拉一生。他开始思考一些他之前一辈子也不会去想的事情。
他开始思考人们为恶的原因。他开始分析朱庇特四世之前做过的事究竟有什么深层含义。如果让自己去做,能不能做到比他更好。
最终的答案是让他沮丧的。
他终于重新认可了,朱庇特四世是一个伟大的教宗。他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牧师,确实一个合格的教宗。
教宗应该是神明的代言人,是羊群的领头者,是守护羊群的忠犬,却唯独不应该是一个狂热的羔羊。
所有人都可以虔诚,所有人都可以虔诚到狂热,唯独他不可以。他的心灵不能全部依托给泰尔,他必须将一半的自我奉献给信徒们。
如果连教宗都迷失在了狂热之中,那么其他人又该怎么找到朝拜的路?
现在昔拉每次受到拷打的时候,他都发自内心的对朱庇特四世忏悔。他终于明白了罗兰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然而,如果朱庇特四世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昔拉依旧会选择杀死他。
第6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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