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着。”
    他气没消，嘴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半分不为所动。
    温宥安不死心，踮起脚尖往他眼前凑，“真的，你看看，是不是都肿了。”
    男人垂眸，淡淡瞥了眼，最后什么也没说，一副铁了心不吃她这套的模样。
    好赖话说尽，裴寂就是不理她，温宥安也没办法，默默理好凌乱的头发往浴室外走。
    下楼时，裴见辞刚好在餐厅吃饭，见到她，直接被嘴里的东西呛着了，咳得眼泪直流。
    温宥安倒没什么不自在的，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玉姨先是给她盛了碗汤，转头又要去厨房盛米饭，被温宥安制止了，“您忙您的吧，我不饿，随便应付两口。”
    她在这儿，有些事情两人没法说。
    等人走了，裴见辞端起水杯猛灌了口，通红的脸色才堪堪恢复了正常，但面对温宥安时，还是禁不住紧张。
    温宥安夹了一筷子青菜，状似不经意开口:“你哥回来了。”
    见他指尖攥得发白，才补充道:“放心，我没和他说。”
    裴见辞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谢谢。”
    后面本来应该再加个称谓的，但自从知道她是谁以后，无论是原本的“温老师”还是法律意义上的那个称呼，他都喊不出口了。
    温宥安嗯了声，没再说话，霎时间，餐桌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而裴寂的到来，更是把气压带到了另一个阈值。
    玉姨中途来过几次，每次来都觉得古怪，明明是一家人，怎么活像是被强行凑到一个桌子上吃饭的仇人。
    但主人家的事儿她一个佣人也不好多管，收拾完桌子，给裴寂泡了壶茶，就出去买菜去了。
    温宥安觉得无聊，随便找了个综艺，也不看，只听声，眼睛自始至终没离开过手上的ipad，要不是偶尔会快进几次，裴见辞都要以为她忘了电视还开着这事儿。
    果然，他们温老师在现实生活中也这么呆板无趣。
    这么想着，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弯腰拿过遥控器，把综艺换成了比赛视频，没看两秒，就察觉到一道冷嗖嗖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僵着身子转头，发现裴寂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手里似乎还拿这个医药箱。
    看向他的眼神很平常，表达的意思却也很直接，裴见辞撇撇嘴，非常不情愿地换了回去，甚至非常自觉地帮她快进到刚刚的位置。
    整个过程，温宥安头都没抬一下，直到额头上传来冰冷的触感。
    家里开着暖气，但终归是十二月，刺骨的凉意透过毛巾传来，她下意识就往后躲，却被一只大手紧紧禁锢住了胳膊。
    “凉也忍着。”
    温宥安这才老实，由着他帮自己冷敷。
    裴寂肩膀很宽，恰好能将温宥安挡住，也就没注意到侧面沙发上男生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
    一些回忆不受控制地向他涌来，请家长，医院，手术，以及容奕说的顺路，还有他那句意味深长的忠告……
    一桩桩一件件，仿佛都在向他证明，他有多傻多蠢一样。
    没准他哥突然来京大当什么客座讲师也是因为温宥安。
    裴见辞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人，表情变了又变，脸色比隔壁院美术生的调色盘还精彩。
    裴寂嘴上说忍着，但动作却刻意放得很轻，每每她还没受不了，他就已经拿开了，给她机会缓口气，如此反复十几分钟，男人神色不曾变化一下。
    瞥到对面一脸复杂的裴见辞，羞耻感后知后觉爬了上来，她推开他，“我自己来。”
    “时间已经到了。”
    “……哦。”她尴尬得浑身不自在。
    “坐好。”
    裴寂打开医药箱，找出消毒酒精和红花油，用棉签帮她一点点抹开，神情专注得让温宥安有种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上好药，裴寂又恢复了原先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温宥安知道他在生什么气，碍于裴见辞也在，她就没说什么，想着等会儿睡午觉再哄一哄就好了。
    以前总能在沉默中自洽的温宥安头一次找起了话题。
    “裴见辞得麦粒肿了，你抽时间带他去趟医院吧。”
    突然被提起的裴见辞满脸惊慌，想说他已经看过医生不用再麻烦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自觉摸了下眼皮，“……今天好像是严重了点儿。”
    对此，裴寂却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并不热忱。
    “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我让容奕带他去。”
    一句话把这个话题给终结了。
    温宥安嘴角抽了抽，“……不用麻烦容助理了，我带他去。”
    旁边正低头和朋友聊天的裴见辞一听，直接拒绝:“也不用麻烦温老师！”
    温宥安哦了声，“那你是想你哥带你去？”
    话音落下，裴寂也看了过来，两道视线齐齐落在他身上，压得裴见辞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他颤着声道:“我这就去给奕哥打电话。”
    说完，他一秒都没停留，拿着手机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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