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容和沐宛童见状,都知趣的离开了。
沐宛童回到自己府上,她们都住在皇子所,一共也就几步路,她小日子来了,之前在妯娌那里还能一派淡然,现下却是蜷缩在床上。
她们沐家也是王府出身,但因为她身材娇小,生龙凤胎时,受创太多,因此新添了症状,她又不似罗瑶娘那样只知道管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是现在身体不舒服,她也要问贞娘:“丽贵妃那里的贺礼送过去了没有,这位现在可真当宠呢。”
谁当宠,谁的话就格外好使。
丈夫遇到一点困难,就跟乌龟似 的缩了回去,她却没这么容易被打倒。
她在旁边洞若观火,老二和老三亲兄弟斗的不可开交,丽贵妃的儿子年纪又小,也许,这真的是一个机会。
贞娘正把礼单拿过来,又听外面说:“王妃,贾夫人过来送了针线来,说是昨儿您允许她吃了烤的羊腿。”
“多大点事儿了。”沐宛童摇头。
这个贾氏,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有些贪吃,不计较恩宠,似乎觉得在府里这样被白白养活就很好了,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从来不去争宠,这让沐宛童颇有好感。
一切不跟自己争宠的人,在情感上她不会分丈夫给她们,但是在生活上,她还是很大方的,待遇都给的相当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不可能容许丈夫有其他女人。
看看周王,只是正常的一个侧妃,一个夫人,几个通房,那府里都热闹的紧,周王妃可是手段多的很,不遗余力的打压别人,表面上还得装的能容人,在皇后那里仿佛自己是最贤惠的那个。
这种表面的贤惠沐宛童才不想要呢,她要的是里子里的实惠,丈夫只有她一个人。
“我这里昨儿得了几张皮子,有一张黄狐皮挺衬贾夫人的肤色,你替我送过去吧。”她决定再对贾夫人好点。
贞娘子知道这是四皇子妃的补偿,就立刻领命而去,她送过来的实惠贾夫人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怎么好劳烦您亲自送过来。”
贞娘子笑道:“这有什么,我们王妃常常说你们进宫不容易,宫里规矩大,就连她自己也是早请安,晚问安,还要打理府里,从来得不到闲,只这些生活的更好些,她也不想亏待你们。”
“是,是。王妃能干,我们都知晓的。”贾夫人陪笑。
贞娘子见贾夫人如此识趣,也难得提点了一句:“我们王妃从前是镇南王府长大的县主,又嫁给了四皇子,都说两王联姻,身份何等显赫,她却从不自矜身份。日后,你就明白了。”
其实贾夫人也进门好几年了,也不是初进门,当然知道这位王妃是多么护食,她哪里斗得过沐宛童,也不想斗过沐宛童。
在钟家的日子着实难熬,她自己没想到自己从罗家回到钟家,就仿佛从天堂回到了地狱,钟家的女儿都住在福建乡下,那门口是一条泥泞路,脚上沾的泥怎么都甩不掉。
明明钟家也是官宦人家,但是却只管儿子,不管女儿。
临走时,罗家没有亏待她,给了一百两银子,郁氏让人把她历年的衣裳裙衫都送给了她,甚至还送了个下人照顾她。
可即便如此,钟父依旧仕途却彻底无望,到最后为了维持生活,她在家中说是小姐,小小年纪就得跟着家里的大人缝缝补补,甚至到了大一点就到了贾家。
贾家的儿子有点傻,原本她是要嫁给贾家的儿子的,但正好有个机会降临,贾姑娘和人私奔了,进宫的事情由她李代桃僵了。
无论如何,在四皇子府上,还是很好的,至少衣食无忧,还有两个服侍的人。四皇子妃也不是作践人的人,除了不跟她抢四皇子,她人还挺宽厚大方的。
她其实对四皇子没什么兴趣,至少现在没什么兴趣,隔壁那个林氏就是太跳了,被整的很惨,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人啊,还是老实点好。
就跟四皇子一样,平平安安的不争什么就好。
有四皇子在,她们的日子才好过,没有四皇子在,他们的日子就难过的很了。
贾夫人身边伺候的两人,都是贾家在她进宫时,匆匆买到她身边的,就是怕泄露贾家的秘密。也因为如此,贾夫人也好收服她们。
“夫人,奴婢今儿去膳房拿饭,碰到宸王府的人了,今日说是宸王爷回家,宸王妃让厨下做了好些菜。那个端菜的小太监还得了双倍赏赐,那个欢喜劲儿啊!”
“宸王妃真是好命,宸王那样的人居然只钟情她一个人。”
……
贾夫人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原本以为自己进宫,衣食无忧已经很好了,可是和真正的罗家千金比起来,看看人家过的什么日子吧。
有时候她想,罗家养了她那么多年,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明明知道钟家那样的人家,却还非送她回去,甚至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分明是罗家抬抬手的事情。
她到现在都能想起,那时她在罗家穿的衣裳,下摆绣的蝴蝶,那件衣裙上绣了一百只蝴蝶,蹁跹婉转,那条裙子据说绣了三年,郁氏特地让裁缝给她做的。
后来,她离开了,那条裙子就不见了,就像她的人生,许多原本拥有的东西,就这么消失了。
宸王府内
高玄策吃饭的时候,突然要趴到瑶娘的肚子上:“是不是又打拳了啊,我看这保管又是个儿子。”
“别胡说了,我都喜欢,你难道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瑶娘歪着头看着他。
高玄策摇头:“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如果不是你生的,我就无所谓。”
此话一出,瑶娘有些不好意思,高玄策对她很愧疚:“我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回来了,唉,说真的,我有时候睡不着总是想你。”
“真的假的?”瑶娘笑眯眯的替他盛了一碗汤。
“是真的。”高玄策想,如果他一直这么光鲜,那世上所有女人喜欢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最落魄的时候,瑶娘从来不嫌弃他。
这辈子他处境不佳的时候,亲娘也会抛弃他,瑶娘不会。
他本就爱慕她,到现在更是无法忍受离开她的身边,看到瑶娘才知道什么叫解相思之苦。
而瑶娘见他饭也不吃,一直看着自己,推了推他:“做什么不吃呢?傻瓜。”
“我现在就喝汤。”高玄策喝了一碗汤,又看瑶娘忙前忙后的,就觉得这里总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他这个年纪,身边诱惑无数,那些人有真心有假意,但他全部不放在眼里,只有瑶娘,只有瑶娘……
可他知晓,自己若是说出来,那她会觉得有负担。
这么久他虽然和瑶娘接触不多,但也逐渐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对自己在乎的人会付出,不会在意,但是却怕承受别人过多的爱,这样会觉得有负担。
因为她给别人的好,是能够收放自如,在她自己的掌控之下,而别人给她的好,她却要被迫去应对。
她未必是爱他,但她很重视家庭,大抵是和她童年的事情有关,对孩子们非常关心,对她这个丈夫也有情有义。
可他很贪心,想要的是爱。
否则,无论换成哪个丈夫,她都是一样。
瑶娘还不知道自己丈夫这么想的,等二人用完饭,洗漱完到床上的时候,她就悄悄的把自己教承运的话说了。
“我不敢肯定皇上是不是完全听了咱们承运的话,但显然他用周王代替他御驾亲征,那就是宁赛马不相马了。这样做风险很大,周王如果真的打赢胜仗,想必威望大增,如果是那样,就说明老天都在帮他,他的确是天选之子。可若是,他失败了,就说明他的确不成。”瑶娘还是把利弊都说了。
这下真把高玄策惊着了,真是没想到这个主意居然是瑶娘出的,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瑶娘:“我觉得就挺好的,我们大临一向对东胡非常怕,上次我也只是暂时压制了他们,想要打胜仗并不容易,而且,二哥恐怕还不了解父皇是怎样的人。”
瑶娘一直在内宅,也不太了解,所以不由得问道:“父皇如何?”
其实平心而论,建章帝对承运不错,瑶娘也觉得他是一个温和的皇帝,也因为有这样的皇帝,臣子们才好发挥,也就是所谓的垂拱而治。
“罢了,我去西征西戎,父皇能一日三变,一般人抗不下来,反复无常,容易打退堂鼓,时常又异想天开。”高玄策也想吐槽几句。
瑶娘“呀”了一声:“我只是想让皇上比较一下,这样能更突出你的才干,可没有想过让周王真的倒霉啊。”
天呐,她岂不是害了周王。
高玄策嗤笑一声:“你怎么从来不担心我?”
他隐约不高兴,瑶娘前世刚进周王府做乳母时,就有人在他耳边说过,周王和她关系匪浅,当初徐青容不想要她,是周王特地留下她的。
但那时,他急于要走,和罗瑶娘更是没有关系,况且,她想要的,自己也给不了,他心中有更为紧要的事情,故而就没管。
可现下,听到耳朵里,他忍不住说了。
瑶娘很少看到他这般的模样,在她现在认识的高玄策,对她一向是非常体贴,甚至很温柔,有时候瑶娘都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这种负面的情绪,极其少出现在她的眼前。
可不知道为何她更沉迷,可能这才是真的高玄策。
她想让他在自己面前做真实的自己,而不是一直想讨自己喜欢,对自己是看恩人似的。可能,在他潜意识,觉得他最坏的样子她见过,而且在最后一直没改嫁,这辈子更是用身体挡箭,几次三番对他很好。
在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她让他真的感动了,所以用恩人看待。
但真实的夫妻不是这样的,可能会拌嘴争吵,会坏脾气的把自己最不好的一面给对方,也会在对方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冲上去。
不是一直迁就对方,这不是正常的夫妻。
“我哪有不担心你,听说你要回来我可是高兴极了。只是周王毕竟是你的亲兄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以你的手段真的要对付他其实也不难,但你从来没有,我知道你对他还是有哥哥的感情在的。”
“少肉麻兮兮了。”
可不得不承认妻子说的很对。
就是周王对他这个弟弟,前世无论怎样,也一直护着他的安全,这点他不能否认。
瑶娘就突然道:“现在你这样说话就挺好,总是那样迁就我,我都感觉不真实了。你说皇上如此,那周王肯定难以把握,他不太像你,执着坚定,对自己有强烈的信心,周王疑心病很重,这样的人喜怒无常,我看皇上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就要崩溃。以前他是想隔岸观火,但自己亲自下场就未必行了,既这般,你的机会就大了。”
高玄策斜睨着她:“你有时候也挺坏。”
瑶娘就毫不掩饰道:“比起让别人坐那个位置,我更想让我的丈夫坐上那个位置。”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其实我就觉得人不该如此的,做了事情的人得不到回报,那才叫上天无眼。”
却说周王带着大军刚到东胡,朝廷就有建章帝的监军过来,传达皇上的旨意,让大家不要冒进,观察形势才能决定。
建章帝素来如此,他本来是想让大家制定计划攻打东胡,但后来又觉得东胡兵强马壮,非一般人,若是此次没打胜仗,那大临可就惨了,现在国库的钱只能速战速决,不能打的持久。
周王并不草包,他很快意识到军心有些涣散了,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曹刿论战里的名句,本来大家是想一鼓作气打下的,现在又说不能打了,让暂时驻扎。
他们来的途中制定了许多计划,现在全部泡汤。
这个时候他该如何是好?
周王带的幕僚都说了许多办法,第一当然是写信回去给皇帝说明情况,一定要打,再详细制定策略。
这个时候,周王突然问他们:“当年宸王也是如此吗?”
虽然在前线,却不敢自专。
有一个人道:“宸王当年也是如此,进退维谷,有时候一日三条密令,全然不同,还有文官御史叫骂,宸王就亲自练兵鼓舞士气,或者先打一些小仗,亲自带军,让皇上放心。”
所以,周王敢亲自带兵展示自己吗?
想要皇上信任,可不是嘴皮子说说,现在不是父子,是君臣关系。
第105章
虽说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能真的做到这条的人,大多是十分有魄力的名将,其余人还是要听朝廷的调令,还有主帅的话。
周王在其中想拿出见解,让人听他的,必须能让人信服,否则,还是不行。
此外还有皇帝派来的监军,有文官随时准备参奏,怕人冒功,杀了多少人还要特地过来清点人数。
所以,武将所受的束缚其实还是很大的。
而武将还要立威,立威就得用重典,要不惜得罪人,又要对真正的将领招揽,要有真本事才行,否则,你等着捡漏,别人是不会服气的。
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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