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那二太太心便微沉。
叶老爷子却是觉得有道理,他望向二太太:“昨晚天色已经不早了,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不能等明天再说吗?”
二太太便忙赔笑一声:“既是和时璋喝酒,那我自然说不得什么,只是好一番醉态回来,怕让人看笑话,我才过去问问。”
叶天卉:“二奶奶,我知道,你只是关心而已,但我好奇,昨晚我和爹地回来时候,天色已经不早,我们也没敢惊动旁人,车子是直接开到家门前,大晚上的,你是怎么知道爹地喝醉酒的,是谁人告诉你的?”
她的视线扫过众人,却是凉凉地道:“我想知道,是什么人,就这么盯着我爹地,他喝口酒都要煽风点火,跑过去把一个六十岁老太太揪起来?这人是什么居心?是想把家里少爷喝酒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还想把老太太气死吗?”
叶老爷子皱眉。
被提到的“老太太”神情便格外难看。
叶天卉望向叶老爷子:“爷爷,咱们家这都什么规矩,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这家里都是怎么管的,在外面忙了一整天,回家不能睡个舒服觉,反倒是这个嚷嚷那个吵吵,你盯着我盯着你,冷不丁还有一个告状的,这都什么乱糟糟的?”
她这话说得直白,二太太脸色骤变,她马上问道:“天卉,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天卉:“我能什么意思,我就是说句真话,二奶奶,红楼梦你看过吗?人家红楼梦说得清清楚楚了,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众人听此言,全都不敢说什么了,这火气明摆着是冲着二太太去的。
很明显,二太太大家不敢得罪,但叶天卉也不是那好惹的,赶紧躲着装傻就是了。
而二太太也感到不对,忙对老爷子道:“老爷子,昨晚上我——”
老爷子却直接抬起手:“不必说了!”
他沉着脸,道:“天卉说的是,我们叶家子孙旺盛,支脉繁多,但我也希望你们能和和睦睦,在外面再辛苦,回到家里都消停一些,若是天天勾心斗角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立轩也老大不小了,他就算在学校做学问的,场合上遇到酒局,便是喝几杯酒又怎么了?至于天卉——”
他继续道:“天卉虽是女儿家,但在外面管着赛马事务,遇到一些应酬也是难免的,二太太,你又何必以你的妇人之见束缚了她?”
二太太一时哑口无言,她只是管教管教叶天卉,怎么如今竟成了“妇人之见”,以前老爷子没说不行吧?
但她再是委屈,自是也不敢说什么。
很明显,叶天卉是个能说会道的,她几句话就把老爷子给带歪了。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就是偏向,老爷子明显在偏向叶天卉!
叶老爷子见此,也就道:“家里头这些保姆保安佣人,还是要从小管理的,这样吧,这两天清查一番,就让家里几个年轻人来查,该管的管,该辞的辞,那些嚼舌根子的,统统不要了,免得在这里败坏家风!”
年轻人?
大家全都看过去,这是要架空二太太了?
二太太脸色也越发难看,讪讪地道:“那老爷子的意思?”
叶老爷子却看向叶立轸:“立轸,你来挑几个人吧,让年轻人去整治,把家里下人都清查了。”
叶立轸顿时觉得不对劲。
他看看叶老爷子,看看二太太,试探着道:“那就让天卉,文慵,文敬几个来查吧?”
叶老爷子:“让他们几个?合适吗?”
二太太听着,好笑至极,叶老爷子分明是要给叶天卉放权,但他自己不说,故意让叶立轸提议罢了,叶立轸提议了,他又故意装傻!
叶立轸忙道:“应该可以吧,或者老爷子觉得还有其他人选?”
叶老爷子:“你既这么说,听你的便是了。”
于是当即订下,几个年轻人把叶家上下佣人清查一遍。
叶文慵微蹙眉,看了眼叶天卉。
其实家里的佣人仆人,显然都是被自己祖母和父亲把控着,如今插进了叶天卉,叶天卉自然也要掌握部分用人的权柄。
她一掺和起来,那当然会安置她自己的眼线,等于她在叶家的根基越发深了……
一旁叶文茵见此,她是万没想到,叶立轩和叶天卉跑出去喝酒,堂而皇之喝个烂醉如泥,结果规矩严格的叶老爷子竟然这么轻松放下?而且叶天卉还趁机掌权了?二太太都被下了面子?
她微蹙眉,想起那冯素琴,如果冯素琴一来,她岂不是更要被挤兑?那样的话,她在家里根本就是无立锥之地了……
她当下咬唇,轻轻动了动。
其实她发出的动静很小,不过正厅中太过安静,二太太瞬间注意到了。
二太太看了她一眼,道:“老爷子,你说的我认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拿那些规矩管着天卉,是我没见识……”
她自嘲地笑了笑,却是道:“那文茵挨打的事呢?不错,文茵不是我们家亲生女儿,但她怎么也是挂在我们家的小姐,什么时候,我们家可以随便打人了?”
她深吸口气,眼睛便逐渐变得湿润起来:“如果我们家以后可以随便这么闹腾,那我没话说,我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了,我老了,不中用了,那我就干脆不要管家好了!”
她明显是赌气的,声音有些嘶哑,说到最后甚至尖利到有些歇斯底里。
叶老爷子叹了声:“你说你,当长辈的,倒是也不必闹气,天卉有错,该罚的还是得罚。”
一时便问起来:“天卉,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全都看过去,心里自然明白,二太太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老爷子显然是要拿捏一番,好歹给二太太找补回来一些面子。
叶天卉自然知道老爷子意思,这是要各打五十大板,轮到自己被打板子了。
她当即道:“老爷子,昨晚我带着爹地回来,本来爹地醉了已经很难受了,结果文茵非拦在我面前,要和我理论要紧事,我们起了一些争执,当时我要回房,她非拦着我,我一急之下就推了她,这确实是我的不对。”
叶老爷子皱眉:“你们因为什么起了口角?”
旁边叶文茵见此,知道叶天卉要转移话题,忙道:“只是无关紧要小事。”
叶天卉淡看了叶文茵一眼:“无关紧要小事?小事的话,怎么闹到这个地步?”
叶文茵听着,顿时忐忑起来,她求助地看向叶立轸。
叶立轸也是皱眉,待要说话,谁知道叶天卉已经道:“爷爷,其实我们争执的事情很简单,是关系到一个人,那个人就在我们大——”
叶文茵陡然打断叶天卉的话:“你打就打了我,何必攀扯其他的?你何必非要逼我?”
她眼中含泪:“我知道你各方面都优秀,我比不过,挨了打,我也不说什么就是了!”
说完,她起身捂着脸就哭起来。
叶立轸忙给一旁自己女儿叶文萼使眼色,那叶文萼顿时意会,忙上前哄着叶文茵,又劝着道:“难受的话,我先陪你回房休息?”
叶天卉看着这叶文茵闹腾,却是不为所动:“爷爷,反正这人已经在咱们大门口了,见不见的,看她自己吧。”
叶文茵听着这话,自是气得发抖。
一则气那叶天卉要把自己逼到死路,二则气那叶立轸竟如此无用!
叶老爷子皱眉:“谁,是谁在门外?”
叶天卉笑看向叶文茵和叶立轸:“我就怕文茵不想见到对方,可以让她进来吗?”
叶老爷子听这话,目光如电,顿时望向叶文茵。
叶文茵脸都白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天卉:“既如此,爷爷,那就请她进来吧?”
众人听着,自是诧异,完全不知道叶天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老爷子颔首,示意一旁管家,管家自去办了。
一时正厅里安静下来,叶文茵皱着眉头,明显惶恐不安起来。
叶天卉却是随口和叶老爷子说起昨天马场的种种,又提起顾时璋要帮着自己训练马匹,叶老爷子听着自然高兴。
叶文茵乍听到顾时璋的名字,当然是诧异,没想到叶天卉竟然巴结上了顾时璋!
不过很快她的心思便回到冯素琴身上,她想到那冯素琴,便浑身不舒服。
此时的她如坐针毡。
就在这时候,那管家已经回来了,却是领着一个人进来客厅。
大家不免好奇,全都抻着脖子看过去,却见那是一个穿着粗糙的女人,看上去四十五六岁,短发油乎乎地贴着脑门,鬓边又有些泛白,整个人看着狼狈又落拓。
那女人显然和叶家这种富丽堂皇的场合完全格格不入,她有些拘束地走在大堂中,带着困惑的眼神看向众人。
她的视线很快落在了叶天卉身上,这毕竟是人群中她最熟悉的一个人。
她看到叶天卉的时候,惊讶:“天卉,是,是你?”
她其实有些不敢认了。
此时的叶天卉,衣着时髦,气质出挑,坐在那里,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是自己完全不敢想的陌生模样。
这样的叶天卉甚至让她想起昔日的那三少奶奶!
冯素琴颤抖着唇,一直不敢说话。
这时候,也叶老爷子才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们家门前?”
冯素琴听这话,身形陡然一顿,这才颤巍巍看过去。
她打量着叶老爷子,看了半晌,终于认出来了。
她猛地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老爷子跟前:“老爷子,你可要给我做主呀,老爷,我求求你了,你得给我做主啊!”
她一口京腔,于叶老爷子自然熟悉得很。
当下叶老爷子也是惊讶,仔细辨认一番,才道:“你,你是当初——”
周围也有其它人陆续认出来了,当年冯素琴是叶立轩妻子身边的丫鬟,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是形容不曾大变,大家多少认识的。
叶老爷子诧异拧眉:“怎么竟是你?”
叶文茵见此,瞬间慌得失去了分寸。
她知道这是可怕的一件事,但是她看着这个冯素琴,想到这个人是她的亲生母亲,结果自己这亲生母亲竟然跪在老爷子面前,一口一个老爷,那俨然就是旧社会奴仆的样子!
这真是生生把她可能的身份往下拉!
她急得不行了,下意识道:“爷爷,这个人,这个人是一个疯子,昨天我就遇到了,她是个疯子,她是被人指使——”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向她。
这个时候,人们才骤然想起来,这个女人,就是叶文茵的亲生母亲!
二太太紧皱眉头,看看叶文茵,再看看冯素琴,竟确实有几分像,那脸盘,那眉眼,实在是像极了!
就在这时候,一直不曾出声的叶立轩突然站起来,道:“冯素琴,是你。”
他一步上前,直接揪住了冯素琴的领子:“说,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冯素琴突然来到了金碧辉煌的厅堂,本身吓得胆子都要飞了,突然间,先是见到了昔日那威严的老爷,又看到了三少爷叶立轩,自是惊愕不已,一时也是浑身颤抖。
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 第1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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