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德有些意外。
    你一个临凡的神仙，竟然怕网暴？
    他望向那男子所站立的血池，看着里面不断翻滚浮沉的人类骸骨，心思不断转动。
    这个被称为五哥的城皇要灭世……
    该不会是真有什么暗地里的勾当，所以才早投胎了二十几年吧。
    却见那男子蹲下去，默默从血池里捞起长棍，踩着一个个血脚印朝武小德走来。
    “天界、地府、人间三界，被称为天地人，这个世界体系正在走向崩塌。”
    他一边走，一边肃然说道：
    “体系的崩塌，令旧有的神技逐渐失去力量，而我开创性的将时代元素融入其中，这才保证了神技的力量。”
    武小德摆了个守势，沉吟道：“你用了三个条件：‘没钱’、‘没网’和‘怕死’。”
    男人举起长棍，沉声说道：
    “在上古时期，很多人安贫乐道，淳朴善良；在更遥远的荒古时期，连‘钱’这个概念都没有，人类祭祀天地神灵，以求长生——”
    “唯有这个时代，人人最在乎的都是钱。”
    “至于‘没网’这件事，也是这个时代所独有的恐惧。”
    “我借用了这些恐惧，才可以汲取众生的灵魂；然而我却没想到，你也能把天河水军赋予这个时代的意义，从而发挥出远超它本身的力量。”
    话音落下。
    男子挥动血色长棍，放出一道道血影，冲向四周。
    血影与那些扑上来的机器人打了起来。
    更远处的机动战甲被男子隔空敲击，一个个打飞出去，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
    ——这里是东胜国的首都，有着许多精密的机械设备，维持着全国的社会运转。
    机器人投鼠忌器，不敢释放核弹攻击这里。
    单凭普通的攻击手段根本无法奈何这位过去的神灵！
    武小德却陷入了沉思。
    神灵的技能正在纷纷失效？
    这倒是个有用的情报。
    比如对方的幽冥天幕，需要用恐惧激发出三个条件。
    放在上古时代，人们恐惧的大概是野兽、饿肚子和疾病。
    但在这个时代，要再用这三个条件去收割灵魂，恐怕就不那么灵光了。
    因为人类已经不再畏惧野兽和饿肚子。
    ——看来神技也要与时俱进才行哪！
    男子走到他对面七八米外，认真说道：“你我都能让神技继续发挥威力，不如你跟我一起灭世？”
    “但是为什么呢？”武小德问。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男子道。
    “我们又能得到什么？”武小德追问。
    “杀掉绝大部分人类有两个好处：第一，他们的灵魂不得不去投胎；第二，这个世界上的文明就此断代。”男子道。
    武小德恍然道：“你是想把文明打转回去，让它回到原始时代。”
    男子张开双臂，微笑着说：
    “一旦回到刀耕火种的时代，人类将再次懂得敬畏自然；地府也能回到正常的运转状态；一切都将回到正轨，世界体系也不会陷入崩溃。”
    武小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旧有的世界体系已经不能满足生产力的发展了。
    一部分神灵选择转世投胎，跟随时代前进；另一部分神灵选择让生产力倒退至刀耕火种的时代。
    如果非要选择……
    不管怎样，自己绝不赞成杀光人类。
    “我选择另一条路——我将和这个时代一起走向未来，而不是自我倒退。”武小德道。
    “那你就是我的死敌！”
    男子怒吼着冲上来，手中血色长棍照头挥下。
    当！
    武小德举剑挡住长棍，却被巨大的反震力打飞出去数十米。
    男子正要追击，却被更多的机动战甲围绕住，一时不得前进分毫。
    他狞笑道：“就这些钢铁壳子，也想拦我？”
    血色长棍在地上一敲。
    “出来吧！牛头马面！”
    轰——
    血池之中，两道巨大的身形钻了出来。
    一个浑身装满了机械臂和各类兵器的牛头怪物。
    一匹闪烁着雷光电蛇的灰白巨马。
    “吾乃牛头！”
    那牛头怪物低沉的吼了一声，将背后的巨型转轮机枪卸下来，单手举起。
    这是特制的机枪，其大小和威力均不可以常理去揣度。
    机枪的圆盘弹匣开始轮转——
    哒哒哒哒哒哒哒！
    飞射的火线疯狂喷涌，摧毁着广场上的一切。
    赛博牛头的另一只手举起一根粗壮的炮管，瞄准远处最大的一座机动战甲，低声道：“激光炮，发射。”
    轰！
    刺目的光线从炮管中发射出去，径直洞穿了那座数十米高的机动战甲。
    机器人们见这牛头怪物如此威力，自然将火力集中在它身上。
    男子却放声大笑道：
    “它本就是地府的神灵，如今一半身躯机械化，一半身躯依然是神灵之体，你们要怎么伤害它？”
    不远处一座高楼上，突然出现了一具大型的蜘蛛机器人，攀爬在楼顶，朝着男子扫射而来。
    牛头怪物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所有子弹，目光沉沉望向高楼，低声道：“fire in the hole。”
    它背后的巨大钢铁战甲冒出数个小孔。
    一颗颗飞弹钻出小孔，拖拽着尾光冲天而起，朝高楼飞射而去。
    轰轰轰轰轰！
    蜘蛛机器人连同高楼一起爆炸、坠毁。
    赛博牛头回头冲男人摆手吼道：
    “go，go，go！”
    有了它负责火力掩护，全力应对四周机器人，男人不再受机器人的影响。
    他轻轻一跃，跳上那匹灰白巨马，将血色长棍迎风一抖。
    长棍顿时化作一柄血色方天画戟，隔空指着武小德。
    “我们该分出胜负了。”
    男子道。
    武小德心中暗叹一声。
    神灵玩科技，这要怎么打？
    ——今次的委托真是太难了。
    看来只有再用一次天河水军……还不知道水军能不能再次起效果。
    亡灵之书上忽然翻开，显现出一行冰晶小字：
    “对方并未施展任何术法，无法以天河水军应对。”
    “此外，本书正在将天河水军转为你的专属死亡技，暂时不可使用。”
    “一切与天条无关的‘天河水军’都是其正在朝你的个人风格靠拢的显现。”
    武小德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这个上古的水神技会用网暴来威胁对方。
    原来它在变成我的风格啊！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亡灵之书悄然翻至叹息墙壁那一页。
    只见黑暗的墙壁上悄然浮现出一个原本隐匿的图标。
    这个图标上别无它物，只有一个散发着阵阵仙光的键盘。
    ——天河水军！
    两行冰晶小字出现在图标下方：
    “因为好，所以拿来了，正在转化为具备你个人风格的死亡战斗技能。”
    “——神技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而你身上有着时代的特征，可以让神技重新焕发威力。”
    武小德嘴角抽了抽。
    所以“网暴”这件事其实是我的风格？
    不对吧。
    并非是我的风格，而是时代是如此。
    “去死！”
    男子骑着灰白巨马发起了冲锋，手中方天画戟全力前刺。
    武小德眼神一凛。
    对方的兵器有击退的效果，刚才那平地上的一击，自己都接不住，这一招更接不住！
    他身后忽然冒出来密密麻麻的青铜手臂，“叮叮当当”的拼接在一起，化作了两头青铜巨物。
    “阿斯塔罗特，雷斯特！”
    武小德拍了一下两头青铜魔神。
    巨大的魔神活了过来，大步越过武小德，挡在他身前。
    男子在灰白巨马上丝毫不惊，反而喝道：
    “就知道你还有手段，你过去是哪位神祇？”
    他继续前冲，忽然从马背上高高跃起。
    那灰白巨马却继续冲锋，径直撞入两位魔神之中。
    “远距离相位迁跃！”
    巨马目光发红，低声吼道。
    它身上披挂的机械马鞍突然爆发出一阵嗡嗡声。
    霎时间，灰白巨马、两位青铜魔神一起消失不见了。
    “最新的相位迁跃技术，让它们一起进入了某个极其遥远的地方——它们暂时回不来了！”
    男人在半空中得意地大叫道。
    武小德挥剑斩出几道剑芒，将他逼退，这才尝试着解除青铜魔神，收回魔神力量之种。
    ——但是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没能成功！
    亡灵之书上，一行冰晶小字早已浮现在书页上：
    “空间隔绝中，当前两位魔神并非处于人间。”
    “由于空间的强大禁锢力量，你暂时无法召唤魔神回归。”
    并非处于人间……
    结合对方是马面的事实，看来是传送去了阴曹地府。
    这是人间科技“相位迁跃”加上神灵的传送阴曹地府的能力，所产生的空间隔绝之术。
    ——幽冥天幕负责汲取力量，牛头火力掩护，马面空间禁锢。
    这几个术配合的相当巧妙，足以应对大多数局面。
    厉害！
    武小德朝对面望去。
    只见那男子重新落在地上，挥动手中方天画戟指过来，浑身杀意勃发。
    武小德苦笑一声，举起手中长剑，喃喃道：
    “行啊，看来你投胎这二十多年，学了不少人类的知识。”
    男子“哼”了一声，正色道：
    “科学加点，法力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