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晚上,一开门宁昭同都有点冻傻了。
老高在后门处招呼她,她应了声,刷完牙回去把小珍珠抱起来,把衣服一件一件地给女儿穿好。
小珍珠还有点困倦,等妈妈把扣子给她扣好,一下子趴在了怀人身上。怀人拿湿润的鼻头拱了拱小珍珠,宁昭同看见了不免一笑,揉了揉狗狗的耳朵。
很快陈碧渠就打着热水过来了,把孩子抱坐在腿上,仔仔细细地给小珍珠洗脸擦手。脸洗完小珍珠也差不多不困了,拿着自己的小牙刷出门刷牙。宁昭同被冻得哧了一声,看着女儿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背影,吸了一下鼻子:“这小丫头,还真不冷啊。”
小的伺候完伺候大的,陈碧渠拧了干净的洗脸巾递过来:“孩子新陈代谢快。冻一冻也好,增强体质。”
她道了声谢,把温热的毛巾覆盖在脸上,没急着擦,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们上班忙不忙啊?”
“不忙,除了邻里纠纷和孩子吵架,几乎没什么需要出警的情况,”说到这里,他轻轻一笑,“臣已经很久没有超过十点睡觉了。”
她也跟着笑,把已经冷掉的洗脸巾拿下来,脸颊被烘得湿润柔软:“那挺好,规律作息,养好身体,回去再熬。”
他眨了眨眼,小声问道:“是昨晚那种熬吗?”
她差点儿都被口水呛了一下,横他一眼,又憋不住笑:“按你们局里的工作强度,估计够呛。”
“……夫人质疑我,”他小有不满,轻轻把她压到床上,讨了一个缠绵的吻,“好甜。”
清冽的薄荷味道,还有爱人的甜蜜。
她被亲得有点喘:“用的你的牙膏,薄荷那么重,明明是辣的。”
“夫人是甜的,”他坚持,手不太规矩地从她腰上探入,低声发出求欢的邀请,“想要夫人。”
她喘得越来越厉害,腰也发软,想推开他却推不动,只能红着脸小声劝道:“一会儿瓅瓅就进来了……”
他没办法不把这样的顾虑当做同意,咬上她的耳朵:“那臣快一些。”
地上的怀人被女主人扬起的脚轻轻踹了一下,将自己庞大的身躯移到墙边,前爪交叉看着一切。不多时,它听见女主人发出一声细细的惊叫,偏过来的是一张带泪的脸,潮红润泽,近乎醴艳。
没有听到任何口令。
怀人打了个哈欠,舌头卷过自己的牙齿。
宁昭同和小珍珠在镇上待了三天,除了赶集的时候往人堆里凑了凑热闹,其他时候都跟着陈碧渠去林区做走访。
路难走,但盛景多在无人处,于是宁昭同背着相机带着孩子也没什么怨言。而林区里的老工人们就更有些惊喜:东北年轻人流失严重,这地方上次见到那么水灵的小闺女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小珍珠天生有些招人喜欢的本事,甜甜的笑一露出来,简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陈碧渠都感叹了一句,说群众走访工作从来没干得那么顺利过。
啊,虽然他那张脸也不是不能刷一刷,但真没人信他这个岁数就有妻有子了。方圆百里地少有这么年轻水嫩的小伙子,向大姑大姨们做个情况了解往往三句话就能谈到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事——
“群众工作不好做啊。”陛下叹息。
小陈警官认同:“臣还是喜欢跟尸体打交道。”
“?”陛下欲言又止,“倒也不用那么夸张。”
他轻轻一笑,把小珍珠抱过来亲了她一下,自己则在她另一边脸颊也补了一个。她看着夕阳里的一大一小被勾勒出金色的线条,眉眼跟着柔软下来,把怀人牵到腿侧,一人回了一口。
小珍珠摸着脸上湿润的痕迹:“妈妈!狗狗!”
“嗯?”
“狗狗!亲!”小珍珠很执着,指着脸上,“亲!”
陈碧渠和宁昭同对视一眼,而后一起轻笑出声。她再亲了女儿一下,低头捧着怀人的脸,在它眉心落下一个吻:“好,妈妈亲一下狗狗。”
小珍珠笑弯了眼睛,轻轻啃了一口陈碧渠:“月月!”
他整颗心都是软的,小声跟闺女商量:“小珍珠叫一声爸爸好不好?”
“月月?”小珍珠偏头看着他,好像不太懂,却在他准备重复的时候笑得一脸开心,扑上去亲他一下,“爸爸!”
转天有课,两母女不得不归,陈碧渠向所长老黄请了个假,借肖雨的车把她们送到沉阳。
宁昭同把怀人送回院子里,一回来碰见小珍珠拉着陈碧渠的衣角不撒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全是泪花,不免问道:“怎么了?”
“妈妈!”小珍珠见到她顿时大哭,“要月月!”
宁昭同一听就明白了,小声跟他解释:“舍不得你。”
陈碧渠一颗心又酸又软,牵过她的手:“臣也舍不得夫人。”
“好啦,想你我就带着孩子来看你,”时候不早了,黏糊话可以留着以后说,她张开双臂把父女俩抱进怀里,“快回去吧,一会儿路上下雪,山路不好开。”
他不想放手:“那我想夫人怎么办?”
“辞职!”她横他一眼,把孩子夺过来,又没憋住笑出声,摆摆手,“真走了,再磨叽明天上课睁不开眼了都。”
“夫人路上小心!”
“小珍珠,跟月月道个别吧?”
小珍珠眼巴巴地盯着他,叫了声爸爸,而后趴在她肩头呜呜了两声,看着陈碧渠的身影越来越远。
过了转角,彻底看不见了,小珍珠失落地拉了一下宁昭同:“月月。”
宁昭同安抚地拍拍小丫头的屁股:“我们很快就会再过来的。”
韩璟最近在家里待得挺舒服的,孩子不用带,饭有陈承平做,不时还能享受一下夫人的投喂。
不过这日子也没持续太久,转天他拿到个剧本,粗粗看完就来找陈承平:“陈队长,你觉得我演哪个好?”
是个军旅题材群像剧,应该算是双男主:一个是女子特战队的糙汉教官,一个是跟女主青梅竹马的高学历前程似锦副参谋长。韩璟觉得两个角色都很有意思,其实对前者更感兴趣,就是怕不贴脸,但如果选后者,又觉得不够过瘾。
陈承平看了一下,没先给建议,哧了一声:“你们这个编剧,是不是宁昭同的粉啊?”
宁昭同在厨房骂了一句:“再连名带姓叫老子就给我滚出去!”
韩璟其实也觉得是:“很多细节挺像的。”
陈承平乐,坐直了一点:“名校双硕,直招军官,副参谋长的青梅竹马,喻蓝江那小子确实也挺糙的……你要不跟你们导演建议建议,找她肯定能行,本色出演。”
韩璟笑:“感觉可以考虑。”他肯定是很希望能再跟夫人拍一部戏的。
“角色的话建议你选青梅竹马那个。”
“我觉得我没那种文化人的气质。”韩璟可真诚了。
“……但你也不够糙啊,”陈承平评价,“你得凶一点儿,一张嘴他们都害怕那种,说话也不能那么客气。”
“我说话还客气吗?”
陈承平笑了:“你去问问那群小子,当年我是怎么对他们的,恨不得把我活撕了都。”
宁念念要是能听到这句话,绝对会含泪赞同。
韩璟若有所思,然后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哎,陈队长,我觉得这个角色是为您量身定制的啊。”
“?”
韩璟还是很懂事的:“我开个玩笑。”
“……”
陈承平突然想到《罪无可赦》,又想到自己现在闲得出屁的工作。
……好像也不是不行。
陈承平回家,林织羽出差,韩璟参加某台春晚,陈碧渠还不在,今年家里不免空荡。
韩非怕宁昭同寂寞,便说自己也回趟山东,让她带着孩子去沉平莛家里。宁昭同没什么意见,而夫人和爱女能拨冗相伴,对领导来说那就更是意外之喜,年夜饭甚至还有他亲手做的菜——
嗯,加了盐的番茄炒蛋,其他的咱们沉书记更拿不出手。
吃过饭,春晚打开,气氛有了,就可以各做各的事了。
群里吵得跟菜市场似的,宁昭同靠在沉平莛怀里,摸出手机:“看看他们都在聊什么。”
【傅东君:新年好新年好!】
【聂郁:大家新年好!同同吃过了吗?】
【陈承平:@昭昭也理 出来】
【陈承平:有惊喜送给你】
【林织羽:祝陛下万事安好。】
【崔乔:(红包:新年好!)】
【崔乔:同同同同同同快回我私聊快快快】
【然也宝贝儿:同同在沉先生家里】
【陈碧渠:大家新年好!】
【薛预泽:新年好!】
【宁璚:给各位长辈拜年了!】
【宁璚:(猫猫鞠躬.JPG)】
【傅东君:觅觅乖哦!】
【傅东君:(红包:新年快乐!)】
【Togal:新年好】
【Togal:@昭昭也理 人呢】
【薛预泽:(红包:觅觅新年好!)】
【陈承平:我靠,别急啊】
【陈承平:还缺一个呢】
【韩璟:(红包:新年好!)】
【傅东君:赶紧拉进来吧,一会儿抢不到了都】
【?】
【谁啊】
【什么惊喜,来了】
【姜疏横:外甥】
【?】
【然也宝贝儿:?】
【崔乔:?】
【崔乔:真的假的】
【宁璚:?】
【韩璟:谁?】
【聂郁 邀请 江淮平准 进入群聊】
【聂郁:欢迎念念回家!】
【????????】
宁昭同傻了。
沉平莛有点惊讶:“念念?他们找到念念了?”
【江淮平准:好多人啊】
【江淮平准:@昭昭也理 阿娘!我好想你!】
【然也宝贝儿:念念?】
【江淮平准:父亲!】
【江淮平准:是我,我是平准】
沉平莛想起什么:“念念大名宁瑱,字平准,是吧?”
宁昭同吸了一口气,有点不敢置信:“对……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啊。”
【陈碧渠:真是公子?】
【林织羽:见过大公子。】
【江淮平准:潜月父君!】
【江淮平准:这位林先生是?】
【宁璚:是当年韩地的卜首】
【江淮平准:觅觅!】
【宁璚:嘿嘿,哥哥新年好】
【宁璚:(猫猫可爱.jpg)】
【江淮平准:林先生您好】
【江淮平准:人好齐啊】
【江淮平准:@昭昭也理 听闻阿娘又诞下一位妹妹,可以让我见一见吗?】
【韩璟:真是大公子啊】
【韩璟:我马上上台了,都给我看 @全体成员】
宁昭同立马看向沉平莛,满眼期待:“我可以给念念打个视频吗?”
“当然可以,”沉平莛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不用避着我,打吧,我也见一见恭帝的风采。”
加完好友直接一个视频邀请过来,宁瑱一下子都跳起来了,抱着手机跑到门外,兴奋得脸都发红:“阿娘!”
镜头里是昏暗的夜色,隐约的灯光映出一张晒黑的俊脸,宁昭同打量片刻,眼眶都有点湿了:“念念!”
“阿娘!”宁瑱笑弯了眼,“真的是阿娘!”
“你怎么晒得那么黑啊……”宁昭同都想哭,“什么情况,你怎么混到他们那里去了?”
宁念念自然一顿安抚,答应了休假去北京找她再慢慢说,她忍了忍泪意:“你父亲现在比你还小,在北大念博士。”
“……啊?”
宁瑱傻了。
这句话让他意识到两个问题。
第一,年纪比自己还小,却在念博士,父亲还是和以前一样厉害;第二,一直没露脸,那阿娘靠着的人不是阿爷啊!
宁瑱小心翼翼:“那如今是哪位父君在家中陪着阿娘啊?”
沉平莛闻言作势要来拿手机,她比了个停止的手势,笑:“真不嫌麻烦啊?”
“自己家孩子怎么能说麻烦?”沉平莛稳稳地取了过来,对上屏幕里眉眼清俊的青年人,“念念你好,今年是我在家里陪着你阿娘。”
看清那张下午还出现在学习屏幕上的脸,宁瑱目眩一瞬。
……阿娘!!!!! 你怎么——
宁瑱努力撑着打了个招呼,嗓音发干:“您、您好。”
她澄清:“是你家,是我跟小珍珠还有酥酥arancia过来陪你!”
沉平莛语调纵容:“好,是我家,你们来陪我。”
她闻言就笑,凑到屏幕面前来:“念念最近过得怎么样?”
“……”
宁瑱想挂电话了。
阿娘的问题怎么一个比一个难回复!
念念最近过得吧,说不上太差,毕竟选拔已经通过了,但的确也不怎么好,毕竟这是在淬锋。
翻过年,更繁重的训练任务接踵而来,宁瑱累得整个人都是灵魂抽离的状态,一些关于终极的议题不断涌上来,让他深切怀疑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与意义——然后迎来了一记重重的老拳。
喻蓝江诧异:“菜成这样还好意思走神?”
傅东君拎着医药箱走上来,宁瑱捂着脸痛苦地低声问:“舅舅,阿娘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啊?”
舅舅按捺着心疼低声回:“我早就想问了,你阿娘到底看上这种脾气暴躁文化不高下手忒黑还一身爹味儿的傻逼高个儿什么了。”
“啧,”喻蓝江摸了下下巴,“你们说的真的不是韩璟那傻逼?”
宁瑱欲言又止,而后对着舅舅补充了一句:“还缺乏自我认知。”
玠光父君至少没有爹味儿,更不会揍他!
除夕当晚崔乔私聊宁昭同是告诉她他要回家过年,不过北京时间初一下午才能到中国,而且不来北京,直接落武汉。
知道宁昭同不想回襄阳见成娇和宁和孝,吴琴受儿子委托,大清早主动来了电话,请她来武汉一起聚一聚。宁昭同想想也行,跟家里人说了一下,初一当天下午带着孩子飞到武汉,航班甚至跟崔乔就差二十分钟。
两人先碰了个头,崔乔抱着宁昭同一通乱蹭不肯撒手,搞得小珍珠一脸迷茫:“爸爸?”
崔乔一惊,而后一喜,蹲下来扶住小珍珠,笑出一脸的温和友好:“小珍珠你好啊,我是崔叔叔。”
“崔叔叔,”小珍珠点头,若有所思,“不是爸爸。”
崔乔脸都要笑开花了,心说同同的孩子就是聪明:“小珍珠好乖,也可以、嗷!”
宁昭同给了他一肘,冷漠道:“赶紧带路,吴姨还等着呢。”
崔乔佯作受伤,抱着小珍珠往外走,小珍珠在他肩头看着妈妈拎着叔叔的行李跟上,暗自点了点头。
妈妈允许这个叔叔抱自己了,说明叔叔是好人,瓅瓅要对叔叔好一点。
吴琴一看见两大一小,都没顾得上许久没见的儿子,张开手臂跟宁昭同抱了一下,满脸带笑:“同同!”
“吴姨!”宁昭同放下行李回抱她,很亲热地在她肩窝里蹭了蹭:“吴姨,我好想你,我听您的,把孩子带回来了。”
崔乔刷存在感:“吴姨,同同听您的,把我带回来了。”
吴琴本来还想问问宁昭同的近况,一听这话笑得不行,佯作不满拍他一下,跟小珍珠打招呼:“瓅瓅,你是瓅瓅吧?”
小珍珠眨了眨眼睛:“我是瓅瓅!阿姨好!”
宁昭同失笑:“宝贝,要叫奶奶的。”
小珍珠困惑:“奶奶?像,阿姨,年轻。”
吴琴一下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将车钥匙塞给崔乔:“瓅瓅好乖啊,奶奶抱抱好不好?”
“好——”小珍珠拉长尾音,从崔乔怀里拱出来,“奶奶?苏奶奶?”
“我姓吴,”吴琴有点想亲这小丫头,又怕同同介意,还是打消了念头,“瓅瓅,苏奶奶是谁啊?”
“郁郁妈妈!”
“聂郁他妈,”宁昭同解释,打开后座让一大一小上去,自己钻进了副驾驶,“我跟聂郁谈恋爱那会儿他们特别照顾我,上次想着跟聂郁回家去探望他们一下,现在他们拿我当闺女看。”
聂郁,同同那位前男友。
吴琴觉出一点不同寻常,看镜子里儿子忍笑的模样,没直接问,只是开玩笑:“那是不是叫外婆才合适?”
宁昭同笑:“叫奶奶他们更开心,反正这辈子聂郁估计没办法让他们抱上孙子了。”
崔乔一听就弯起了眼睛,半点不掩饰自己的雀跃,哼着歌跟着车流开出了停车场,向家的方向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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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崔某上分了唉。
215臣还是喜欢跟尸体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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