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未婚夫长什么模样,不知道自己的容貌能不能让对方满意,心中那真是各种忐忑。
正这时,丫鬟打扮的文若未直接推门闯了进来,兴冲冲跑来,俯身压在姐姐肩头,在其耳边道:“姐,看到了,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姐,想不想知道姐夫长什么样?给我好处,我就告诉你。”
钟若辰啐了声,“不想知道。”
“哟,不想知道才怪了。”文若未倒是想憋着,可她的性子对上这种事实在是憋不了,忍不住又自己说了出来,“算了,好处先欠着,谁叫我是你妹妹呢。姐,我看到了,姐夫长的清清瘦瘦,人很精神,英气勃发那种,而且长的还算英俊哟。姐,你这些年没白等,爹娘还算是有眼光的,能考上举人的文采肯定也不缺,姐,你这回算是捡了大便宜哟!”
钟若辰嘴上说不想知道,实则却竖起耳朵在那听了个仔细,听的心肝怦怦直跳,如小鹿乱撞,脸颊羞红醉人,有一丝小小的甜蜜,含情脉脉的眸彩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越发有些担心未来夫君能不能中意她的长相……
曹府,大宅院一隅的小庭院内,许沸正领着曹家的家仆指指点点,让置办需要的东西。
曹府就是他亲舅舅家,昨天到时再临时准备已经来不及了,何况一些东西也没办法提前准备,需要他自己的意见。
留京不是一天两天,离开考还要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的备考时间相当重要,所有置办的东西都要以合许沸的意为主,许沸觉得怎么舒适就要怎么置办,不能影响他备考,这是曹府目前的大事,且是家主亲口交代的。
庭院外走来一名魁梧男人,锦衣华服,蓄着短须,器宇轩昂,和许沸竟有几分相似,正是许沸的舅舅曹行功,外甥多像舅的说法,在他们两个身上正好体现。
忙碌的下人立刻停下了,皆规规矩矩朝向行礼,“老爷!”
指手画脚的许沸回头一看,顿时满脸欣喜快步走近,拱手拜见道:“舅舅,您终于回来了。外甥许沸,拜见舅舅!”
曹行功:“嗯,刚回来的。昨天未能给你接风,也实在是有事脱不了身,不要往心里去,今天给你补上。”
许沸兴奋道:“不会,见到舅舅高兴还来不及。”
曹行功拍了拍他肩膀,捏了捏,“三四年没见了,竟长这么大了,差点认不出来了。”
许沸:“舅舅样貌没变什么,外甥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曹行功捏着他肩膀摇晃,颇为感慨,“没想到啊,当年抹鼻涕的小蛮牛竟然也考上了举人,‘横丘许沸’的大名连我在京城也听闻了,初闻时我还以为是同名,后确认了才敢相信呐!舅舅脸上也有光,我可是逢人便夸‘横丘许沸’是我外甥啊!”
许沸看了看四周的下人,尴尬道:“侥幸而已,让舅舅见笑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曹行功摆手,不知是不是想说给下人们听,朗声道:“之前接到你家里书信,说你考上了举人,我也意外,也认同你家里的说法,认为是运气。之后你又以急智力压整个列州的举子,拿下了第一,连一方封疆大吏也为你高声唱名……一次还可以说是运气,接连两次那就不仅仅是运气了,还是要有点实力的,所以你也不必太过自谦。”
好吧,许沸尴尬一笑,当外人面也不好说出真相。
曹行功左右看了看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于是一群下人纷纷离开了这个院子。
没了外人后,曹行功又抬了抬下巴示意,“去你书房看看。”
许沸不知他什么意思,领着他去了。
第68章 考题
两人进了书房后,曹行功打量着走到书桌后面坐下了,盯着站对面的外甥问:“怎么样,这书房用来学习还行吧?”
许沸嘿笑,“这般宽敞雅致的书房,再说不好就说不过去了。舅舅,我是真没想到,您已经置下了这么大的豪宅,在这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没相当的财力怕是想都不敢想。我听下人说,您不止这一处大宅院,还有不少的产业。舅舅,看样子您这些年生意做得很大啊,为什么我从未听家里提起过?”
曹行功略摇头,“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未必是真的,有些东西表面上也许是我的,其实未必是我的,只是挂在我名下由我代为经营而已,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也不好说的太清楚,没必要告诉你家里。”
许沸嘿嘿,“舅舅说笑了,既然是您名下的,自然就是您的,怎么可能不是您的,谁还能硬夺了去不成?”
曹行功淡淡微笑,“你以后能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好了,现在不说这个,还是说说你的事吧。”之后伸手到袖子里,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纸条,递给他。“这东西要收好,看完后牢记,记住后就烧掉。”
什么东西说这么谨慎?许沸狐疑不解,摊开了纸条查看,发现上面写了几行字,“国士蒙于圣恩、运承天命抑或图强自省……”嘀咕念叨了几句后,再细看其它,发现是策论、经史和诗词赋之类的开题,有题无文,不禁抬头问道:“舅舅,这像是我们平常考试的考题,给我看这个做甚?”
曹行功淡淡冒出一句,“不是平常的考题,而是你们这次会试的考题!”
他说来轻松,许沸却如同被惊雷劈中了一般,也可谓吓了一跳,愣愣道:“舅舅,莫要开玩笑,离开考还有一个来月,还未到出题的时候,您怎就先把考题给定了?这玩笑着实开大了。”
曹行功平静道:“我没开玩笑,也不是我把考题定了。许沸,你是要出仕的人,当记住,有能力左右出题考官人选的人,就能决定以后的考题是什么。”
道理不难理解,许沸惊疑不定道:“那……您是怎么弄到的?”
显然还是有些不信,这泄露会试考题,可是惊天大事。
曹行功叹道:“我刚才说了,你听到的和看到的东西未必是我的,而真正拥有这些东西的人恰好就是能左右出题考官人选的人。你知我昨晚为何很晚回来吗?我在人家书房外跪了半个时辰,才为你求来了这张纸,明白吗?”
许沸鼻子一酸,有些感动,但依然惊疑,“舅舅说的是什么人?”
曹行功:“这不是你该问的。我们家没出过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你家里来信说你考上了举人,我都不敢相信。既然你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舅舅我也就豁出去了,怎么的也要求人家高抬贵手给你一次机会。你两个表哥是废了,将来曹家说不定还要靠你来扶一把,但愿你将来不要忘了舅舅今天的一番苦心。”
许沸情绪激动道:“舅舅放心,既然是事先知道了考题,有这个把月的准备时间,我一定力争考个头名回来。”
这话差点没把曹行功给噎死,他瞪眼站了起来,可谓当场急眼了,“说什么蠢话呢?刚才在外面讲的话是讲给外人听的,你还当真了不成?为了知道你会试有多大的机会,为了看能不能帮上你,你乡试的考卷作答当我没找人评判过?就一个中下刚刚勉强的水准而已,说碰运气不为过。
你这次要不是闹了个‘横丘许沸’的名声,有封疆大吏为你背书,我还不敢求人帮这个忙,人家也未必会答应。就你这水准,你考个头名回来,大家还活不活了?你考了头名,得引起多少人的关注,不说你老家那边熟人会不会起疑,你想过殿试吗?那是陛下现场临时出题给你们。
会试你能提前知道考题,殿试也能让陛下提前泄露考题给你不成?你以为你是谁?会试考头名,殿试考个狗屁不是,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你会试若考个头名,你我两家的脑袋加一起都不够砍的。”
许沸宛若被惊雷炸醒,发现自己刚刚激动过头了,被骂出一头冷汗,也被自己的蠢话给闹红了脸。
曹行功见说的外甥难堪了,遂换了口吻,轻言细语道:“不求排名在前,只求能混个同进士就行,这样人家不会怀疑你,最多当你运气好。只要能混个同进士的出身,只要能留用京城就够了,你舅舅我也在京城,剩下的,事在人为,考试排名在不在前面决定不了之后的成就和前途,懂吗?”
许沸当即拱手道:“懂了,外甥记住了。”
曹行功指着他手上的纸,“这东西收好,不要拿在手上到处晃,怕别人看不到吗?记下了立刻销毁。”
“是。”许沸有点手忙脚乱,伸手翻开了案上的一本书,塞进了册页里,又将这本书塞进了案头一堆书的最下面。
曹行功看的直摇头,也没再过于苛责什么,“好了,我中午还有重要的客人要见,就不过多啰嗦了,晚上再设宴给你接风洗尘。”说罢就走。
“舅舅,我送你。”许沸赶紧跟上了,他还有事找舅舅,被舅舅这么训斥了一顿,又不知该不该开口。
两人出了书房后,书桌后面的一道半屏风半书柜的立柜后面才传来一道轻微响声。
是虫儿弄出的动静,他正蹲在后面,跟前放着一盆水,手里的一块抹布放进了水里弄出的轻微声音。
他没有想偷听这对舅甥之间的谈话,他只是在后面默默擦地而已,想把公子读书的地方搞干净一点而已,谁知一不小心就听到了这般惊世骇俗的对话,搞的他想回避都不敢妄动了,把他给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他也不傻,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趁着两人都出去了,他也想趁机赶紧离去,迅速从立柜后面出来了。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通过一扇半开的窗户,看到了庭院里的情形,发现许沸和舅舅又在院子里面对面地交谈着什么。
他又吓得躲在了窗户后面,想等两人离开,他好立刻离去。
然而等了好一阵,也不见两人有离开的意思,还隐约听到了“阿士衡”的字眼。
士衡公子?虫儿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了书案,凝望走神一阵又低头,反复如此之后,他咬了咬唇,似下定了决心,偷看了一眼外面的动静后,迅速从窗口离开了,到了书桌旁,颤抖着手搬开了一摞书,拿起了垫底的那本,一翻,就找到了曹行功给许沸的那张纸。
之前躲在立柜后面时,他就从书架缝隙里看到了许沸把东西藏在了哪。
打开纸张,看了下上面的内容,发现字不多,又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手忙脚乱的快速拿了笔架上的笔,快速蘸了蘸砚里的余墨,从桌上一沓白纸上抽了一张,迅速落笔,对着所谓的会试考题抄写了起来。
没多久,所有考题便龙飞凤舞的抄完了。
抄好的迅速藏进了怀里,原本的又夹回了书页,然后重新搬回一摞书压住了那本。
做完这些,他脑门上都吓出了汗,然后又回到了窗后等着……
许沸和其舅说的不是别的,说的正是四千两银子的事,想向舅舅借四千两。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曹行功表示怀疑,你们这一路被看护的紧,压根没什么开销的机会,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开支?他不是不愿给外甥这笔钱,连弄考题的事都做了,哪会在乎这点钱,而是想搞清是怎么回事。
被舅舅一逼问,许沸只好老实交代了,说出了猜字谜作弊的事,一直到沦落古冢荒地妖界,再到逃出,最后抵达京城,整个过程大致诉说了遍。
曹行功没想到自己外甥还有这般离奇的遭遇,听完讲述后,沉吟道:“如此说来,那个阿士衡是真的救过你的命?”
许沸:“可以这样说,所以我才想给他这笔钱。”
曹行功沉默了一会,说道:“钱先不给他,先熬熬他,看看情况再说。事我知道了,你好好备考吧。”
许沸顿时有点急了,“舅舅,那家伙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他握有我把柄,还是给他吧,免得节外生枝。”
曹行功负手道:“你不要急,也不要怕。正因他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才不能轻易给,万一是个贪得无厌的人怎么办?给钱是要平事的,花钱是要消灾的,不是惹麻烦的。他若是个好说好散的人,就凭他救了我外甥的命,钱自然会给他。若是不识相,那就没给的必要,自然是另一种了结方式。好了,事情我知道了,自然会给你处理干净。”
许沸大概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点头。
“放宽心,好好备考。”曹行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大步而去。
许沸嗯了声,又再次跟上,亲自送舅舅到大门外。
而躲在书房内的虫儿也终于等到了机会,等到两人一出院门,他立刻从书房钻了出去,快速走向了庭院一侧的小厢房,轻推门,快闪入自己房间,又轻关门,躲在门后真正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狂跳不止,手一直在抖。
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来。
第69章 东院
庾庆又离开了钟府,返回列州会馆。
这次回去是收拾东西的,没办法,被钟家找到了,他不想去钟家住,钟家也不乐意。
派人把他送回去,他收拾自己的东西就行,其它的都不用他操心,官府公文那边钟家自然会办妥,这些都不是问题。
内宅正厅内,送走了庾庆的夫妇二人陷入了沉默,各有心思的样子。
最终是文简慧打破了沉默,问:“你不是说他这次登门就要把女儿的婚事给敲定下来吗?为何一直没说?”
钟粟哼了声,“我女儿嫁不出去吗?我求着他娶我女儿吗?这事应该他开口求娶才对。”
他本来是想提的,结果发现庾庆压根不擦边,好像压根不存在什么婚约似的,这边在拿话暗示,那边好像在装听不懂,好像在有意回避婚事,他也就说不出口了。还是那句话,轻贱了自己女儿的话,他难以接受。
又矫情上了,文简慧忍不住翻白眼,不过她另有想法,试着说道:“当家的,你觉得阿士衡金榜题名留京的可能性大吗?莫非真让女儿嫁到那山高皇帝远的乡下地方去不成?”
之前她并无这想法,获悉阿士衡的父母家人都已经亡故了,她开始用另一种眼光审视这桩婚约了。
她知道那位前虞部郎中在位时有多大的权势,哪怕是被罢官了,也足以威慑她。
如今排除了这些,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她早年嫁给家里伙计的时候,自己不这样想,现在经历了富贵,年纪大了,想法渐渐改变了。
钟粟:“考不上也不一定要回列州那边,也可以留在京城继续攻读,也可以下届再考嘛,难道我们还供不起他们两口子的生活吗?”
文简慧:“若是一直考不上呢?咱们家一直养着他不成?外人笑话时,是他能忍受,还是我们能一直忍下去?他回了列州说不定还能补个缺,说不定还能有一份前程,我们也没必要耽误人家……我女儿不能去那穷山恶水的乡下地方,必须留在我身边。”
就差说出两边互不耽误的话来。
钟粟冷眼斜睨,“你想说什么?知道他父母不在了,想悔婚不成?”多年夫妻,焉能不了解她。
文简慧被说中了心思,不肯承认,嘟囔道:“不是我想悔婚,他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自己也不乐意。你是不是担心管家和杜肥有什么想法?”
“李、杜二人,我经营多年,有些事情我还是有些把握的,与我们的情分不会差于那位。”钟粟捋须转身,凝视着夫人,“但有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悔婚的代价……只怕我们钟家承受不起。”
半仙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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