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内空间不大，格局也十分简单，只有一张低矮的木桌摆在炕头上，木桌上放着盏煤油灯，一个看起来30岁上下的女人正盘腿坐在炕上，接着微弱的光亮，缝补着衣服。
    炕上还有一个竹子编成的大簸箕，里面装着一把黑色的大铁剪刀，以及针线，布头一类的东西。
    似乎是冷的缘故，女人身下还半围着一床被子。
    屋内正中间的位置放着一个取暖用的炉子，炉子周围干干净净，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在表明这家人的贫穷。
    女人应该是红红的母亲。
    他们暂时没有看到红红，以及红红口中的外婆，但这么晚了，她们也应该睡下了，而且这院子里又不止一间房，她们可能在隔壁。
    陈晓萌手扶在门上，眼神微微改变，她已经做好了冲进去的打算。
    突然，她感到有根手指捅了捅她。
    扭过头，果然是江城那张贱兮兮的脸。
    他指了指房间，又指了指自己，对着陈晓萌比着口型，并没有发出声音，“还是让我先进去吧。”
    “为什么？”陈晓萌以目示意。
    江城舔了舔嘴唇，红着脸，凑过去小声哔哔说：“夜闯寡妇门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感觉怪刺激的。”
    陈晓萌：“……”
    趁着夜色，陈晓萌都能看清江城脸上的激动之情。
    下一秒，江城手腕发力，瞬间推开房门，然后在缝补衣服的女人反应过来前，冲上前，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
    巨大的惯性甚至将女人整个身体都向后带去，撞在了后面的柜子上。
    因为有棉被的缓冲，所以听到的声音就和一本新华字典掉在地上的闷响差不多。
    陈晓萌进来后立即返身关门。
    江城并没有松开手的打算，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因为窒息而逐渐发青的脸，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女人吓坏了，身体不停在抖，她已经丧失了反抗与思考的力气，能做的仅仅是瞪大一双惊恐的眼睛。
    “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江城的声线又平又冷，“如果是你就点头，不是就摇头，除此之外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或是试图呼救，我就一刀捅死你，然后再捅死你女儿红红，”他扬着下巴，脸在跳动的火苗下忽隐忽现，“听懂了吗？”
    女人愣了一刹那，接着疯狂点头。
    第147章 母亲
    与本该成为焦点的女人不同，陈晓萌的注意力完全被江城所吸引，她盯着后者的侧脸，一言不发。
    这个男人进门后所展现出的凌厉一面着实出乎她的意料，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感觉江城是闯入女人家中，要杀人灭口的凶徒。
    噩梦中，她见过许多穷凶极恶的人，他们大部分是被任务逼疯的，但江城不同，他身上的恶……是与生俱来的。
    她毫不怀疑，如果女人稍有不从，他一定会如他所说的那样，一刀捅死她，或是直接扭断她的脖子。
    “下午那个男人还在附近吗？”
    女人瞪大惊恐的双眼，嘴唇不住哆嗦着，直到江城微微松开了手，重新吸入空气的女人才像是又活过来一样用力点头。
    “是村长派来的人？”
    女人继续点头。
    “家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女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疯狂摇头。
    “想清楚再回答，”江城手指缓缓扣紧。
    在女人眼中，这个样貌不错的年轻人就像是恶魔。
    他纤薄的嘴唇上下动了动，每个细节都映射在她的眼中，“如果被我找出来，后果会很难看。”
    瞳孔狠狠震颤了一下，女人眼泪都涌了出来，但最后还是不得不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从现在开始，我会松开手，”江城看着她，慢慢说道：“但如果你叫的话……”
    后面的话江城没有说完，但他相信女人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缓缓松开手臂，几秒种后，低声问：“现在都有谁在家？”
    “我女儿红红，还有……还有红红的外婆。”
    江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房间内还有一扇被棉被挡住的门，他看向那里，接着偏头看向女人，“她们在里面？”
    “是，”女人回答后，脸色焦急的马上想补充什么，但江城没给她机会。
    他压低声音：“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她们就不会有事。”
    女人谨慎的咽了口口水。
    她看样子岁数不大，估计也就30岁上下，但脸色不大好，暗沉发黄，眼角也有了比较明显的鱼尾纹。
    手上细小的冻疮几乎连成了片。
    生活的重压压得这个可怜的女人透不过气，尤其还是在这样的一座村庄。
    陈晓萌在确定刚才的声音没有引来什么人后，也走了过来，她与江城保持着距离，这个男人刚才表现出的样子令她都有些排斥。
    “我们有话要问你母亲，”陈晓萌盯着女人的眼睛说。
    女人摇着头，低声抽泣道：“你们问不出什么的，我母亲她嗓子坏了，说不出话。”
    “写出来也可以。”
    “母亲她不识字。”
    陈晓萌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有限的耐心快被耗尽了，他们每多在这里耽误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危险。
    他们还要连夜赶回安平镇，尽可能在村长等人反应过来前结束任务。
    就在女人发觉江城陈晓萌的脸色变化后，立即开口说道：“你们先别急，我知道你们想要打听什么，之前那件事我母亲也曾无意中透露出一些。”
    闻言陈晓萌眼中有光闪过：“你知道我们要问什么？”
    女人叹口气，眼神恐惧的瞥了眼窗外，似乎是怕被什么东西偷听到：“还能有什么？”她小声说：“你们是被村长抓回来的猪头丁，想问的肯定是有关女鬼的事情。”
    “猪头丁？”陈晓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免好奇问：“什么意思？”
    “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村民被鬼杀死了，”女人抿了抿嘴唇说，“死的都是像你们一样被村长高价请回来的外地人，也就是你们这些外地人替村里挡了灾，做了他们的替死鬼，所以他们就叫你们这些人猪头丁。”
    江城眯着眼睛，“这件事全村人都知道？”
    “嗯，”女人点头说，随后她猛地发现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变了，立即整个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我……我是不赞成他们这么做的，还有一些人也是不赞成的，但是……但是没有办法，下午你也看到了，村长动不动就将我们控制起来，不让我们和你们接触！”
    “关于鬼的事，你都知道什么？”
    “那个鬼凶得很，但只针对钱家人，尤其是男人，诺大个钱家几乎被她杀绝了，”说到这里，女人眼神变得躲躲闪闪，接下来声音也变得古怪，“都说鬼的名字叫赵香妹，是曾经骗女人来村子的人贩子，后来被活活打死了，可是……”
    陈晓萌立即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我母亲不是这么说的，”女人抬起头，眼神中炸出一团疑云，“都说赵香妹临死前在后山深潭边的石碑上留下了一份血书诅咒，可我母亲说她认识的赵香妹……根本就不识字！”
    不识字的人又怎么可能留下血书？！
    江城盯着女人的眼睛，平静如水的眸子中泛起了波澜，“你母亲是……？”
    女人咬了咬嘴唇，半晌后才用沉重的语气抬头道：“我母亲就是当初被赵香妹拐来的29个女人之一。”
    房间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既然你母亲怀疑赵香妹不是鬼，那么她认为谁是鬼？”江城问。
    “不知道，”女人摇头，“但肯定是29个女人中的一位。”
    “29个女人并没有都被解救出来？”陈晓萌皱眉，“有人死了？”
    有关29个女人都被解救出来的消息是村长透露出来的，看来他并没有告知大家真相。
    “不，”女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陈晓萌，很久后才开口道：“29个女人都活着。”
    陈晓萌睁大眼睛。
    但江城却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摸了摸下巴，然后对女人说道：“你母亲是怀疑赵香妹冒用了29人中一人的身份，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而被冒用了身份的女人则成了她的替死鬼，被曲解的受害女人父母们当做赵香妹活活殴打致死，随后怨愤难平，这才变成了鬼。”
    这下轮到女人诧异了，她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什么，面前这个男人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有证据吗？”江城看着女人，扬了扬下巴。
    第148章 回忆
    “当初赵香妹被警察抓住的时候我母亲就在现场，”女人说道：“据她回忆说，当时赵香妹是被警察在钱家大院抓住的，而那时候她就已经身负重伤，浑身都是血，头发混着血污泥土黏在脸上，额头被撕裂，根本就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容貌毁了，声音总该认得出吧，”陈晓萌说。
    女人面色古怪的摇头，“她的嗓子貌似也出了问题，根本说不出话，连声音都发不出。”
    “就在警察找来了几个被拐女人，想让她们近距离认一认究竟是不是拐骗她们来的赵香妹时，不知道是谁带头高喊了一声打死她，然后压抑了满腔怒火的女人父母们就再也控制不住，一窝蜂的涌了上来，直接冲破了设立的封锁线，抢走了她。”
    再之后的事情，江城和陈晓萌就清楚了。
    这个被当做人贩的可怜女人遭到愤怒父母们的殴打，最后被遗尸在寒贞潭边。
    当然，她当时还存了一口气。
    听到这里，江城与陈晓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妙。
    寒贞潭他们去过，地处深山之中，路途崎岖，位置十分隐蔽，就连村子里年轻些的人都找不到去那里的路。
    那些第一次来的女人父母们……是怎么找到的？
    很显然，是有人暗中指引着他们。
    先是一招偷梁换柱，之后就是瞒天过海，最后毁尸灭迹。
    钱家人用一位无辜的受害女人调包了自己的女儿钱建秀，然后又将钱建秀包装成了这个已经消失的受害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