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青姑娘,大家都是出游,各自逍遥,倒,倒也不必如此。”
灵蓉疯狂的点头,表示赞同。
谢予辞忽而轻笑一声,凉凉道:
“有的人,话太多了。”
第142章 见萝蒲,思虞阑
灵蓉闻言当即可怜巴巴的呜咽了一声。
她“扑通”一声重重趴倒在窗边矮榻上,委屈的握紧拳头一下一下轻轻锤着矮榻的床板,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不能说话看起来竟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灵蓉这副模样瞧起来既有些可怜,又有些引人发笑。
卓清潭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是心软了,她忽然淡淡道:“谢予辞。”
谢予辞偏过头来看向她。
只见她极轻的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这样、解开对灵蓉的禁制为好。
他沉默一瞬,片刻后还是眼风轻抬,视线扫向灵蓉。
下一刻,灵蓉嘴上的封印禁言之术登时随之消失。
灵蓉“啊”的一声,直直从矮榻上坐起身来,当即看着卓清潭喜笑颜开的道:
“卓清潭,谢了谢了!还是你人美心善好说话!不像我阿婆还有谢予辞这厮,简直丧心病——”
谢予辞忽然轻轻瞥了她一眼,她登时收声,不敢再说。
不过,她也只安静了一瞬,旋即再次欲言又止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晚青见状无奈的轻叹一声:“又怎么了嘛?”
灵蓉举起一只手,神情分外严肃,表示有话要说。
谢予辞挑了挑眉,纡尊降贵般分给她一分眼神:“说。”
灵蓉正色道:“呐,咱就是说,我们来都来了,若不去洛神湖畅游泛舟一番,你们觉得,这合理吗?”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显然是不合理。
虽然灵蓉一贯不太着调,但她洛神湖泛舟的想法却得到了晚青和安罗浮的一致响应。
卓清潭含笑看着他们,没有表态,便是不拒绝。
谢予辞对于这种小事,自然也没什么所谓,随便他们的。
最终,一行五人决定午膳后,下午好好泛舟湖上,欣赏一番洛神湖的唯美景致。
不过,由于洛神湖上租赁的游湖小舟都十分纤小,最多只能容纳四人。
因此,他们这一行五人,倒是有些尴尬了。
如此看来,他们只能分开游玩,分别乘坐两支小舟。
按照安罗浮之前的计划和设想,自然是他和卓清潭共游一条小舟,谢予辞带着他的两只“灵兽”共游另外一条,这样互不干扰,又能尽兴。
但是无奈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灵蓉是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不稳定因素。
她最近正对安罗浮十分感兴趣呢,如何会放过他?
当即拽着他与晚青一道上了其中一条小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娇笑着施法,小舟“嗖”的一下子,便离岸划出了很远。
安罗浮十分不满的抱怨声,亦随着远去的小船渐渐飘远:
“——灵蓉姑娘!我要同我师姐一道,你这是做什么?还请自重!”
灵蓉的娇笑声远远传来。
“小郎君,姐姐带你去耍!——喂?!你可坐稳了,再乱动小心掉进湖里!”
很快,他们乘坐的小舟便已远离岸边,行到湖中,被层层朦胧的水雾掩盖不见。
谢予辞挑了挑眉,忽而转身,淡笑着歪头看向卓清潭。
“啊......这么看来,便只能委屈‘卓仙长’与谢某一道游湖了。”
片刻后,谢予辞与卓清潭乘坐着一叶扁舟,缓缓离开岸边,同样飘向了湖中。
由于洛神湖的湖水温度温热,湖面上亦是温度怡人,因此卓清潭在岸边便已脱掉了那袭披在肩上的带着赤狐围领的云白色大氅。
大氅被她放置于小舟上的船舱里,她只穿着里面的一袭幽蓝色长裙,便来到了船头,轻轻跪坐于船头专门为女客准备的蒲团上。
这条小舟租金不菲,自然物有所值。
小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船头还摆着一张小小的茶台,可供客人饮茶小憩。
不过,整个船舟的长度,亦不过与两名成年男子的身长相加差不多,所以一条小舟上最多也就只能容纳下四个人而已。
因为小舟面积不大,因此船头与船尾相距很近。
卓清潭只要一回头,便可看到迎风立于船尾的谢予辞。
因他们可以用术法控制小舟行进,因此他们拒绝了船家的陪同,亦不曾带上船桨。
小舟在谢予辞的术法的控制下,正缓缓的行驶于湖面云海中。
而他此时却自己独自站在船尾,静静看着船尾悬挂的茱萸微微出神。
那茱萸悬挂的十分讲究,还在茱萸草木下方悬挂了一条船娘特意编制的挂穗。
挂穗亦是用洛神湖湖岸边盛产的“萝蒲”树上的枝叶编织而成。
由于洛神湖沿岸气候湿热,景茂特异,湖畔生长的“萝蒲”枝叶柔韧纤长,不易折断,又防水防潮,因此十分适合用来编织成各式各样手工制品。
这是长春城当地独有的草木,所以长春城的百姓,亦喜欢用它来编织重阳节祈福的挂穗,用来在重阳时分将祈福挂穗挂于腰间、房檐下、或是重阳舟上。
这些琐碎的细节,自然只有来过长春城的人才知道。
而谢予辞......亦知此木。
当年他还叫“钧别”的时候,曾奉往圣帝君之命,离开仙山岱舆下凡历练,游历于凡间数年。
而在那其间,他便曾经来过这宿州府的长春城,亦是来过这处美轮美奂的洛神湖。
只是那时,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人。
那人虽然容貌十分寡淡寻常,貌不惊人,但却有一颗最最清透干净的心。
她待他极好,从无丝毫欺骗,默默相伴他数年。直至他回到岱舆的前夕,却悄然离去,踪迹难寻。
那是少年钧别短暂的一生中,犹如流星过境一般短暂又朦胧的爱恋。
那时的他拿回“穷奇珠”恢复记忆之后,被太阴幽荧的数百年的蒙骗冲昏了头脑,万般前事顾不得理顺清晰,便已一腔孤勇独自去了仙山岱舆。
至于而后,那番变故实在来的太快——上神陨落,仙山沉寂,他神力与身体被分封于凡间四大秘境,沉睡九千余年。
自他从晚青处取回“穷奇珠”恢复记忆后,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起虞阑。
而破开钧天崖秘境封印至今,他处心积虑接近卓清潭,期间亦是诸多变故。
以至于时至今时今日,若非看到小舟上这条当年虞阑也曾编过的萝蒲挂穗,他都未能想起过她。
他忽然恍然失神,然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唾弃中。
是啊......
虞阑。
他的心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淡化了她的影子?
第143章 谢予辞与钧别
明明当年的谢予辞,对太阴幽荧一往而深。
他与祂相交莫逆,倾心爱慕到了哪怕祂对这份情毫不知情、哪怕她还未曾幻化出性别,他依然愿意为了她放弃自我,自锢己身的程度。
那时候的谢予辞,究竟奋不顾身到了什么程度呢?
为了祂,他可以耗时百年将仙山岱舆从一片荒芜之境,打造成了海外一片世外仙源;
为了祂,自己那只堪比上神半颗元神之力的天生第三目“穷奇珠”,他亦可以毫不犹豫的亲手剜出放弃;
为了祂,他更是不惜自损修为,在凡间替她吸纳凶煞戾气近百年。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他被打回神胎,重新修炼,变成穷奇钧别以后,居然会爱上了别人?
难道自己曾经所以为的那般炽热如火般的爱意,居然也会掺杂杂质吗?
原来他居然是这般......见异思迁、心思不定之人吗?
作为谢予辞时,他尚且会爱上生而为神、未能分化出性别,且神性昭然、无情无欲的往圣帝君太阴幽荧。
那么,他后来又是为何会......作为钧别,却爱上了与他注定没有结果的凡人女子虞阑?
最可耻的是,在被虞阑婉拒后,他却没有再坚持,亦不曾放下一切去寻找过她。而是认命一般回到了岱舆,认命一般去了九重天任职神官,从此与她死生不曾相见。
——如此这番,错的亦是他!
是他对不住虞阑。
可是,他怎么可以用感情的“杂质”来比拟虞阑?
虞阑本是这世间最最纯净的女子。
让他的爱不再坚定的人是太阴幽荧,而让爱意生出杂质的人却是他自己。
从始至终,虞阑何其无辜?
谢予辞目光沉沉的看着面前的萝蒲挂穗,忽而无声的自嘲轻笑。
其实,此时他已想明白了这其中迷惑了他许久的关节。
为何当年的钧别刚刚回到仙山岱舆,一切事态发展便失了控?
仙骨令 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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