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青白色纸鹤,在它飞上了蓝天的时候,看起来几乎像是要隐没在了阳光中一样。直到当它回旋着从天空中落下了一半的时候,“嗡嗡”的翅膀震动声才传进了小依的耳朵里。
“纸鹤回来了!”她兴奋地喊了一句,刚伸出一只手,纸鹤就像活物似的,伸开翅膀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海天青几人精神顿时一振,停住了步子,纷纷围了上来。胡常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神情满是后怕:“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它坏在外头了呢,都快两个月了,这让我一直提心吊胆的……”
小依白了他一眼,随即往海天青的身边靠了靠,撒娇似的抬头对他嘟起了嘴:“海哥哥,也不知道你们的那个朋友到底跑到哪儿去了,这种纸鹤一向是很快的,都是因为距离远……”
“行了行了,快放吧!”兔子不耐烦地在地上拍了拍脚爪。
时隔了两三个月,林三酒清凉沉稳的嗓音,再一次传入了伙伴们的耳朵里。
纸鹤的录音时间不长,一共也就两分钟,可是几人都没想到,林三酒的留言,竟然连一半的时间都没用上——
留言很快就放完了,几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胡常在头一个有点疑虑地说:“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出不来?她不会是被人囚禁了吧。”
听完了录音以后,要不是有毛遮着,兔子恐怕得青筋直跳:“什么囚禁!囚禁还能传话吗?她连自己在哪儿都不肯说明白,分明就是不想让咱们去!她竟然还叫咱们自己想办法开签证,不用管她了——我呸,谁要管她来着,自作多情,老子一定要去个舒舒服服的新世界,不带她玩儿!”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海天青皱着眉毛,装作没看见小依投来的灼灼目光。“小酒所在的地方,八成不太安全,或者真如她自己所说,进得去就出不来了,所以才不让我们知道她在哪儿……”
“对啊,”胡常在叹了口气。“兔子,我们要是知道了她在哪儿,肯定没有不去的道理。万一真的也困在了那儿,咱们几个谁也没有签证,一传送出去,就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面了。你别闹了,咱们还是得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小依突然插话了,看得出来,她是此刻四人中唯一一个心情挺不错的,笑眯眯地伸手去搂海天青的胳膊:“你们的朋友自己也说了,让我们去开签证嘛!只有开了签证,她日后才有可能找到你们……”
海天青迅速地抽回胳膊,拉长了脸:“再动手动脚的你就不要跟我们走了。问题是,签证官在哪儿?”
更何况,就算找到了签证官,胡常在和兔子也不能露面——谁知道人偶师是不是把他俩的名字和模样也都公布了出去,要是谁向人偶师报个信,那可就麻烦了。
小依嘻嘻地笑了一声,忽然对胡常在和兔子说:“你俩先进我的壳里去。”
虽然二者之间并不相连,但是漂亮的白色房间平时会随着小依的脚步而一寸一寸地缓缓前进——此时她一停下脚,房子也马上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
“啊?怎么了?”虽然不解,但胡常在还是很配合,抱起兔子就进了屋。
看着屋门关上了,小依朝海天青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句“一会儿海哥哥要奖励我哦”,不等后者追问,她忽然扬起胳膊朝远方喊了一声:“阿险险先生!美欢小姐!”
躲在屋里门背后的一人一兔差点呛着。
海天青有点诧异地瞪大了眼——因为远方仍然是一样的尘土黄沙,残垣断壁,他根本没看见哪儿还有人。
然而当小依一连喊了几声以后,从渺无人迹的半栋破败大厦后面,居然真的转出来了两个人影。
“谁叫我?”
一个看起来很不高兴的年轻矮胖子从大厦后探出头来,应了一声,神色有点戒备。
根本不用问,只需一眼,海天青就已经能断定他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本地人。阿险险的额头上用浓重的黑色墨迹画了一个特殊的符号,很抽象,看起来有点像是展翅欲飞的鸟。他一边的耳朵上,挂了十来个密密麻麻的金环,另一边耳朵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天生长了一副不高兴的脸,所以当阿险险的目光落在小依身上以后,即使认出了这是个熟人,表情也依然郁郁寡欢:“是你啊,怪不得一眼就找出我来了。”
大概是知道小依的走路速度慢,他也不耐烦等,一边说话一边朝二人走了过来。
小依扫了他身后一眼,却是一愣:“……这是?美欢小姐呢?”
“随便乱说话,差点没把我也给连累了,谁知道现在在哪。”阿险险神情不变,仿佛谈论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一样,看起来也丝毫没打算介绍身后那个高挑女人的名字。“我说,你给我的这个‘睡袋’,除了你之外还有多少人认识?要是每当要休息的时候,都能被人找出来,我还不得累死?”
“没有别人了,没有了。”小依忙笑了笑,“阿先生,我想找你给我开四张签证。”
阿险险“咝”地一声抽了一口气,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就在海天青一行人有几分紧张地等着签证官回应的同时,林三酒身处在万米海底下,刚刚想到了同一件事,就被一声惨嚎给吓了一跳。
听起来几乎像是被吓破了胆一样的惨叫声,来自于挂在墙上的申连奇:“啊、啊啊!有人、有人吗!救命啊!救、救我啊……”
林三酒“啪”地扔下了手里一条刮了一半鳞片的鱼,叫出了【能力打磨剂】,回身将银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没好气地问:“喊什么喊?你做噩梦了?”
被光一打,申连奇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过了几秒,才好像刚刚认出林三酒似的:“林小姐?!你、你为什么会……这、我这是在哪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一圈一圈捆得严实的身体,哀叫了一声:“你为什么把我捆起来?”
对于申连奇的反应,林三酒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自从送走了纸鹤后,这两个月里,她自然没有让申连奇沾上半点的人鱼养成液。头几个星期倒还罢了,从最近几天起,他就开始表现出了迷迷糊糊的症状——就像占据了他大脑的什么东西,由于没有了滋养所以后劲不足了一样,偶尔申连奇会忘了自己曾是一条人鱼的事儿。
但是像今天这样大梦初醒似的,还是头一次。
“你看看自己的脚。”林三酒坐了回去,继续开始刮鱼鳞。
申连奇腿上的鱼鳞,此时已经消退了不少,脸上的鱼鳃也渐渐闭合了;但是两只脚仍然保留了鱼尾模样,因此他的目光一落上去,当即就“啊”的又一声惊叫:“我的脚、我的……怎么会变成这样,诶……?”
他的语气变缓了。
林三酒瞥了他一眼:“你想起来了?”
申连奇的一张脸青白交加,连嘴唇儿都在发抖,跟前段时间那个乐观又开朗的模样完全不同了:“我我我……我为什么变成人鱼了?”
看样子,好像人鱼养成液的效力快消失了,要不了一会儿,他自己就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想起来。林三酒刚把申连奇从墙上解开,他一下子就出溜到了地上,看样子是捆的时间太长,手脚麻木得没有了知觉——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她有点儿好奇地问了一句。
申连奇一脸茫然,似乎被脑中闪现的记忆给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天才喃喃地回应道:“感觉好像……在看电影。事情我都还记得……可是就像在看纪录片一样……咦,等等?”
他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一脸马上要吐出来的样子:“那三个泡发了的是什么鬼东西?堕落种?尸体?啊,我竟然用这只手抓了那个女尸体的手臂?”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嘛——林三酒满意了,忽然起了坏心:“岂止是抓了她的手臂,你当时还很喜欢她呢,不好意思啊,我把你俩拆散了。”
申连奇的样子看起来快哭了——这感觉就像是睡一觉起来以后,发现自己梦游时吃了一坨屎一样,恶心得人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好。
过了好半天,他才渐渐地缓了过来,使劲地抹了一把脸,朝林三酒郑重地道:“林小姐,你救了我一命,我实在是无以为报,这个恩情我是不会忘的,你放心,以后只要你说一句话,我一定在所不辞……”
“行了行了,我也没花多少功夫。”林三酒反倒被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忙转开了话题:“饿了吧?我刚才下去捕了一条鱼,一块儿吃吧。”
申连奇“哎”了一声,目光刚落在那条鱼上,脸色又白了:“我们就就……就吃这个?”
“怎么了?”
“这未免也……太、太难看了……”
说难看简直都是在恭维这条鱼,其实要不是林三酒说了,没人会想到这竟然是一条鱼——
“别娇气了,”林三酒甩了甩手里的鱼,它肚子下的十多只长足顿时一阵乱晃。“你这两三个月,都是在吃这个啊。”
就在胃液一瞬间冲上了申连奇的喉咙口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顿时怔住了,连恶心欲呕的感觉都轻了不少。“林小姐,我们在海底多长时间了?”
“这……暗无天日的,具体过了多久还真不太好说。不过最起码,三个月是有了。”
三个月,还是从见到纸鹤以后她估摸着计算的。
申连奇仰着头似乎在算日子,过了好半天以后,才猛地大声“啊”了一句。
“怎么了?”林三酒觉得他自从变回了人类以后,就老是一惊一乍的,从某种角度上说,倒不如人鱼的时候讨人喜欢些。
“快到日子了……”申连奇皱着眉头看向她,脸色有点苍白。“我传送的日子,应该就是明天晚上了——林小姐,你是不是也快了?”
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林三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第107章 即将到来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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