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点点头:“是。”
“你入院治疗时的病历显示,你之前曾受过很严重的伤,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脑挫裂伤引起的颅内出血等等……并且被诊断患有非常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及逆行性失忆症。”宋局道,“抱歉,我不是在为难你,对于任何一个加入或即将加入我们分局的人,了解他的过往经历是我的职责和义务。”
楚白低声道:“我理解。”
“刑警的工作高强度、高风险、高难度。”宋局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说实话,以你目前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我并不建议你加入刑侦支队,后勤对你来说,也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我能明白您的顾虑。”楚白解释道,“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在疗养院里呆了一整年。在那里,他们教会了我各种必要的生活技能,我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也已经完全恢复到了出院前。”
他将两份装订好的文件递给宋局:“这份是我离开疗养院时的体检报告,这份是心理医生出具的证明,您可以看看。”
“你这是有备而来啊。”宋局接过,翻了两页后递还给他,像是随口道,“我听说,你和邢司南那小子是大学校友?”
这个问题不在楚白的意料之内,他怔了怔,但还是很快回答道:“是,我是他的学长,之前有过一些交集。”
“原来是这样。”宋局又将他的申请表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而后拿起一旁的签字笔,在空白处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第一时间向上级汇报。”
签完字,宋局站起来,朝他伸出手:“那么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临平分局的一员了。我代表整个临平分局,欢迎你的加入。”
楚白走出办公室,轻轻地带上门。他还不能很好地适应回归正常人类社会的生活,走在临平分局窗明几净采光良好的过道上,总有一种他似乎依然身处疗养院之中的错觉。
说话声,电话铃声,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一层接警大厅的吵闹声……他的生活中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充斥过如此多种类的声音,每一个声音都生动而鲜活,以至于他光是听着,就有些应接不暇。
刑侦科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他听见邢司南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出来。
“楚白这个人,怎么说呢……他很特别。”
后头还跟着一个人捧哏似的道:“嗯?展开说说,哪特别了?是特别的帅,还是特别的牛,还是对你来说很特别?”
“都不是。”邢司南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冷漠,“他特别的……讨人嫌。”
楚白走进去,泰然自若地回答道:“谢谢夸奖。”
邢司南:“……”
楚白在邢司南旁边的一张空桌前坐下:“这是给我准备的办公桌么?”
“不是。”方才给邢司南捧场的那个人指了指角落里一盆叶子蔫黄的吊兰,“本来是放它的,不过那地方太晒,就给移走了。”
楚白“哦”了一下:“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也不知道邢司南之前跟他说了什么,那人竟然露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在下杨朔,想必您一定就是邢队提过的楚白警官吧?”
“嗯。”楚白朝他笑笑,“以后就是同事了,还请您多多关照。”
“您太客气了。”杨朔拿胳膊肘捅捅邢司南,挤眉弄眼,“邢队说了,你的加入是咱们临平分局的荣幸,是不是啊邢队——”
邢司南双手抱臂,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杨朔立刻就蔫了:“咳,突然想起来我的监控录像还没查完,你们聊你们聊。”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椅子转了回去,楚白只好问邢司南:“我的办公桌在哪?”
“……”邢司南没好气道,“你想坐哪就坐哪。”
“那我就坐这了。”楚白淡定地伸出两根手指试了试桌上的灰,而后从旁边那张桌子上强行征用了一整包餐巾纸,边擦桌子边道,“你们在看什么?”
“之前一个案子的线索。”杨朔打算把电脑屏幕转过去,被邢司南伸手制止了。
杨朔:“……?”
他这个动作有些突兀,显然他本人也是这么觉得的。邢司南抿了抿嘴唇,手在空中晃悠了几下,最终掩饰般地从桌上抓起汽车钥匙:“管好你自己……我出趟现场。”
杨朔尔康手:“等等——”
邢司南回过头,眼带杀气,杨朔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以八倍的语速强撑着说完了后面的话:“你忘了吗老大局里今年出的新规定现在出现场必须要两个人以上……”
他说完,端起电脑一溜烟地跑了,留下邢司南和楚白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邢司南磨了磨牙,假笑道:“看来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楚白卖力擦桌子的动作顿时一停。他头也不抬,发自内心地抗拒道:“……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
“……”
事实证明,胳膊拧不过大腿,螳臂挡不住打车,下属斗不过领导,十分钟后,楚白坐在警车副驾驶上,神情恹恹地看着窗外。
车辆启动,倏地一闪而过的行道树连成一片浓密的绿色残影,临平分局高大的办公大楼被远远地甩在了后头。邢司南打开音响,车内立刻响起了一首不知名的广场舞金曲。
“梦里我把月亮摘下送你做宝贝,那辽阔的豪情打开我心扉,我的爱都是为你准备的,我的情都是被你陶醉……”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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